白晓棠用滴着水的大手套托着尖尖的下巴,使劲使劲的思考了半天,最后,干脆有力的答道:“吃!”然后又有点不太放心的抬头看向爸爸:“爸爸,爸爸,你说,我的目标是不是太模糊了,跟吃有关的事,范围是不是太大了,不够具体?”
白哲对自家小饭桶的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如果不是这个答案他倒也许会意外一些:“这没什么,姑娘。虽然你老爸我当年的目标和理想都很明确,但是为了实现这个理想,我可是用了整整二十来年才得以实现的。你从现在开始确定大方向,然后慢慢琢磨,怎么着也用不了二十来年还确定不了确切的目标吧?”
白哲说着低头瞅了一眼小女儿,白晓棠一改刚才的垂头丧气,支楞着细脖子,使劲的摇头,如果用二十来年还没确定人生目标,她的人生得多可悲,多迷惘啊,那可不行!
白哲一笑,拍拍那拨浪鼓似的小脑袋瓜子:“正所谓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年。来,小糖球儿,现在先从实际情况出发,先确定一个小目标。”
白晓棠揪眉皱脸肉包子状的想了足足一分钟,然后才昂着脑袋脆亮亮的大声说道:“我要先帮爸爸把车擦干净!”
白哲听了甚为感动,看了一眼浑身上下埋了巴汰儿的小闺女一眼,十分有信心的点头鼓励:“我相信你这个目标很快就要实现了。不错!那么,如果这个目标实现了,你还有什么别的目标吗?”
这回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白晓棠挺有气势的挺挺自己的胸膛大声说:“我要学会跳踢踏舞,在市里的文艺比赛中得奖,并获得参加星光校园的推荐机会,让李娜也可以实现她的梦想。”说完又觉得李娜的梦想似乎远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又慷慨激昂的握着瘦小的拳头,语气坚定的补充道:“起码我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跟她一起加油,让这次的机会成为撬动她梦想的一个小小的支点,我知道她将来肯定会成功的!”
白哲这回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微笑着摸摸女儿被阳光晒得温暖蓬松的头发,靠在车上微侧着头,静静的听着。
“当然,如果顺便能在星光校园和那些好看的演员们近距离接触一下的话……”白晓棠的声音一下子轻柔了起来,语调都有点微微的发飘:“那就太完全了~~”
白哲一直轻轻弯起的嘴角又忍不住的往上翘了几分,他就知道,这一肚子色心眼的小东西肯定忘不了这茬儿,果然,倒真是不让他失望。
白晓棠说完转头看向爸爸,忽然难得的有点不好意思,挺扭捏挺忐忑的揪着手里的那块大抹布,小声的问道:“爸爸,爸爸,你觉得怎么样?” 白哲收起笑,十分严肃的点头肯定:“不错,姑娘,好好干!”
“可是……”得到爸爸肯定的白晓棠这会儿倒是又犹豫上了,眉毛打结,语气低落,很有自知之明的道:“可是,我挺笨的,无论什么,只要一跟体育沾边儿我就不行。”
白哲看着自家笨蛋姑娘那副愁眉苦脸的小德性又忍不住的想乐,不过,作为一个既慈祥又厚道,还挺善良的好爸爸,他决定还是好好的给女儿做做思想工作,来点励志教育,为小笨丫头增加一点信心和动力,于是,他叹了口气:“小糖球,你要知道,你爸爸我当年从初中开始就是校篮球队的队长,一直到大学,我打起球来那英俊潇洒俊逸不凡的英姿不知迷坏了多少美丽动人的姑娘,包括你妈妈,都为我神魂颠倒,食不下咽,至今找不着北。
你妈妈呢,还曾经在大学游泳比赛里拿过二等奖,一下水,啧啧……”白哲微微的眯起眼,脸上带着陷入回忆的恍惚微笑,如果这时李娜在场,马上就会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搭档想耍流氓时的表情跟她爸爸此时的样子简直就是一样一样的,不能不让人感叹一句:遗传什么的,真是太神奇了!
白哲慢慢的叹了口气,轻晃着头接着道:“好看得就跟美人鱼儿似的,水灵极了。再说你表姑,别看她这些年老实了,想当年她跟牛彼得号称学校的舞林双煞,只要他们俩往舞池里一站,别人羞愧得恨不得挥刀自杀。
还有你姥爷,发起脾气来,你是没看着,可是了不得。据说,他当年念书时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要不是凭着他那身拳脚功夫来个英雄救美,怎么能骗得着你姥姥那个大美人儿!别看你爷爷现在人五人六,咳,那个是玉树临风的,当年为了追你奶奶,还曾经练过草上飞的逃课绝技……总之,你的家长们个个都是运动界的奇葩!我们没有从事体育活动,那绝对是中国体育界到目前为止最大的遗憾,知道吗?所以,无论从你的父系还是母系,哪个系都算上,你也应该遗传到我和你妈妈身上充沛而优秀的运动细胞……”
吹牛吹得正来劲的白哲一不小心对上自家小笨丫头那悲愤欲绝的小眼神儿,差点忘了这个最大最不利的证人就搁自己身边站着呢,他掩饰的咳了一声,继续顺嘴胡说八道:“当然,虽然到目前为止,你还没有表现出这方面的天赋来,但是,我坚信,它们只是有点懒,在打瞌睡而已,只要你发挥一不怕苦,二不要脸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充分的调动自己的积极性,没有什么困难是战胜不了的!姑娘,你爹我,对你非常有信心,你一定会成功的!”
白话到最后,白哲觉得他的这番话言之有物,激昂励志的话把自个儿都给感动得够呛,于是低下头用一双十分真诚的眼睛去看身边的小笨丫头,准备检验一下自己思想工作的成绩如何。
好吧,虽然自家老爹说话一向云山雾罩,东拉西扯的没个准谱,但是,白晓棠觉得他有一点说得没错,只要有决心,发挥一不怕苦,二不要脸的精神,没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就比如当年,她还是哥白尼时,老想上床调戏主人姐姐的布娃娃,结果上去一次就叫主人姐姐踹下来一次,上一次踹一次,总共上了六十四次,最后终于成功蹬上布娃娃的脑顶,痛痛快快的在那上面大耍了一把流氓。现在她也要拿出这种劲头来,她就不信,跳踢踏舞会比在布娃娃头上耍流氓更难!
白晓棠思考完毕,坚定了自己必胜的信心和决定之后,溜圆黝黑的双眼饱含歉意,颇为内疚自责的看向自家老爸:“爸爸,爸爸,对不起,其实我一直都误会你了!”
“哦?你都误会啥了?”白哲抱着肩,挺洋洋自得的朝女儿扬了扬眉毛:“是不是这会儿觉着你老爸我特深沉,特有学问?”
白晓棠板着脸,摇了摇头:“不是,是我经常偷偷的在心里管你叫坏爸爸,不过,现在看,你比起李娜的爸爸来,还算是不错的!”
白哲:“……”
这是谁家的破孩子,会不会夸人啊!
尽管白晓棠下定决心,不怕万难的跟踢踏舞较上了劲。但是,运动细胞缺乏症可是种天生的怪病,不会仅凭她的决心以及坏爸爸的几句忽悠就能痊愈的。
周一的晚上,老白家便多出了一位小小的伤残人士,一瘸一拐的哭丧着脸找她的人生导师坏爸爸去了。伤残人士进了书房,二话不说,先扁着嘴对坐在书桌后的爸爸亮起自己红肿的小脚脖子,用泪盈盈的圆眼睛一眨不眨的瞪着白哲,里面分明的写着仨字:大骗子!!!
白哲放下笔,低头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姑娘的小脚脖子,还行,不严重,就是稍稍有些肿,歇歇就行了。接着对上姑娘控诉的眼睛,啧,这对小眼儿瞪的,跟泡儿似的。
“不孝的小混球,干嘛这么看你老爸。我不是告诉你了吗?这事不能着急,得慢慢来,贵在坚持,欲速则不达,懂不懂?成功的道路都是曲折而艰难的,你瞧瞧你,刚遇到一点挫折就眼泪汪汪的跑回来瞪你年迈可怜的老爸,这样是不对的!”
白哲说完便张大眼,也控诉的回瞪女儿的一双圆眼儿。
于是,再次被坏爸爸三言两语忽悠了的白晓棠再接再厉的坚定了信念,当晚十分“发愤图强”的啃了一只红烧猪蹄来补充能量,第二天接着咬牙切齿的对踢踏舞卯起了劲儿。
到了四月末,桃树上落霞一样的花朵渐渐被新绿取代,丁香花开始打起细细碎碎的浅紫色花苞。
当汪静言看到白晓棠已经能将踢踏舞跳得有模有样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大概是三生有幸的见证了项个奇迹的诞生。
白晓棠倒是一边舔着冰冷甜蜜的冰淇淋,一边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很大方的向朋友们传授她成功的秘决:“这有什么,有志者事竟成。我爸爸说了,一不怕苦,二不要脸,没有什么事是干不成的!”
尹贺一看最大的难题得到了解决,估计得奖问题不大,便不再关心那些细枝末节,转过头,挤眉弄眼的故意向汪静言大声问道:“我就纳闷,那个小笨蛋怎么就学会跳舞了呢?”
汪静言心领神会的回望着尹贺,一本正经的配合着大声说道:“唔,这个么……据说是有志者事竟成。”
这俩人的那副话里有话的德行实在是太明显了,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们挑理了,我们不舒坦了,我们老不高兴了!”连一向没心没肺没头脑的白晓棠也毫不费劲的听出来了,她慢慢的收回正舔着冰淇淋的舌头,眨眨眼,缩缩脖,偷偷的瞄瞄尹贺,再瞅瞅汪静言,然后可怜巴巴的扁了扁嘴,这两个坏蛋是专门说给她听的吧,是吧?是吧?
尹贺扬着脑袋,装做没看到白晓棠那憋憋屈屈的小眼神儿,用更加响亮的声音感叹:“唉呀,有志者事竟成啊?”一边又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正偷偷拿黑亮黑亮的圆眼睛瞪他的白晓棠,一边阴阳怪气的连敲带打道:“话说,汪大教练啊,这半年多了,你的那个笨蛋学生的自行车学得怎么样了啊?”
汪静言听到尹贺的问题,粉嫩嫩的小脸蛋向下一撂,毛茸茸的睫毛往下一垂,整个人立马一副沉痛悲怆的表情,连那清亮亮的雌雄莫辨的小嗓音都弄得乱深沉一把的:“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做老师的没用,到现在她连溜车也不会,是我太失败了,唉~~~~~”
最后那一声长叹真是一、波十八道折,余韵悠长,绕梁不绝。
白晓棠扁扁嘴,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还没吃完的美味冰淇淋,很认真的忏悔:“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汪静言却不去瞅她,很大义凛然,高风亮节的一摆手,继续做深刻的自我检讨:“不,你别说了,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你一定不会仅取得如今的这种惨淡的成绩!”
白晓棠叫他的这副明媚而忧伤的文艺腔弄得胃里直冒酸水,牙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愁眉琐眼的皱着脸,一叠声的赶在冰淇淋化掉之前承认错误:“我错了错了,我真的错了还不行吗?”就在尹贺和汪静言相互对视,彼此偷笑着做鬼脸的时候,她又补充:“让我吃完冰淇淋再吐行不行?”
两人被她说得有点恶心,皱眉撇嘴,异口同声的回答:“行!”
白晓棠十分快活的笑了,眯着眼儿,心满意足的接着舔她的冰淇淋,悄悄的在心里感叹:“啊,这才是生活啊~”
到了距离比赛还有三天的时候,白晓棠和李娜收到了一份来自孙小小的贵重礼物——每人一双踢踏舞鞋。
“来,快点,快点,脱下鞋来试试。”孙小小喜啾啾的鼓动两人,显然,她这个送礼物的人比收礼物的人还要高兴:“如果不合适,咱们还要赶紧去换的。”
李娜和白晓棠却谁也不肯动弹,一齐使劲使劲的对她摇脑袋,这对搭档最近配合得是越来越有默契了,瞧这脑袋摇的吧,动作、频率,连幅度都那么的一致。
太贵了,这么一双专业的踢踏舞鞋最少也得200多块,实在是太浪费了!为了演一次节目,登一次台,就花这么些钱,太不值得。再说,两人现在还小,还都在长个子,这鞋就算是见天儿的穿,也穿不了多长时间,大概就会嫌小,没法再穿了。这礼物真不能收。
“孙老师,你的心意我们心领了,但这鞋我们是真不能收,太贵了。”李娜语气诚挚而认真的说道,白晓棠跟在一边一个劲儿的用力点着脑袋,表示附和。
“你们俩个小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孙小小见两个小丫头一副决心油盐不进的模样,就有点急了,眼珠一转,干脆不由分说,直接耍赖的蹲□去,一把捉住武力值低下,比较好对付的小笨蛋白晓棠,往怀里一搂。
孙小小的身板瞅着实在是苗条,劲却意外的大,白晓棠那小细胳膊小细腿的挣扎三两下就让她给**了,急得白晓棠抻着细脖子尖着嗓门直嚷嚷:“李娜,李娜,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孙小小一听白晓棠这狗血电视剧里的常用台词就得意了,龇着牙坏笑着直接把她脚上的小皮鞋给扒了,一边给她换上踢踏舞鞋一边气势十足的道:“我买都买了,难道还要我退回去,我告诉你们,本姑娘我为人师表,可丢不起这个人!”
李娜在旁边十分为难的瞅着,看着在孙小小怀里憋红着脸直扑腾的笨蛋搭档,是帮忙也不是,走也不是,哭笑不得的在心里叹气,这位大姐你还好意思提为人师表?您就是这么师表的?
两只鞋都换好了,孙小小也放开了折腾得小辫也散了,脸蛋也红了,一对圆眼直泛水光的小笨蛋学生,朝她的小屁股上十分光棍的轻踢了一脚:“去,跳个舞给本大爷看看,合不合脚?”这姑娘是准备耍流氓到底了,说完,非常威风的拿眼一撇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李娜:“你是让我脱呀,还是自己换啊?自觉点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娜无奈,只得换上了孙小小买的鞋,在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这人情,是越欠越大了,以自己现在的情况,也只有更加的努力,更加的坚持才对得起她们的这份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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