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完了水,张得煞浑身抖了两抖,转身便向树林深处走去。。
没走出几步,便听凌仙子说道,“好了,我想明白了,咱们回到湖边去。湖里的是人也好,是怪也好,肯定是上不来岸的,不然我们早就没命了。”
张得煞却头也不回,只捡树林茂密的所在行去,理都不理她。
凌仙子愠怒道,“你没听见我说话吗?现在掉头回去,到湖边再看看。这个迷阵的阵眼必定就在湖中,不管里面有什么,咱们都必须先探查清楚。”
张得煞懒洋洋地说道,“急什么,这里也挺好的啊,有吃有喝的,也不一定非要着急出去,先呆上三五年,等我长大了再走也不迟。那时候兴许我力气也大了,脑子也聪明了,随便一想,便想到出去的办法,随便一转,便找到出去的道路。”
“哎呀!痛!痛!快放开!”
这一回缚灵圈没有把他吊在半空,而是直接向他肉中一陷,痛得张得煞仿佛被刀割了一般。
凌仙子却是淡淡的说道,“急什么,你慢慢想,想明白了知会我一声,然后咱们再回湖边去。”
张得煞双手抱着脖子,大声叫道,“投降!投降!想明白了!我想明白了!”
等脖颈处的痛苦一消失,他又磨磨唧唧,一步三晃,慢腾腾地向林外走去。
凌仙子倒也不催促他,任由他一路龟步,嘴里还不停地无声诅咒,慢慢走出了树林。
出了树林,张得煞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嘿了一声,双手一掐诀,灰色的小猴便从他身后奔了过来。
张得煞坏坏的一笑,手指湖水,对小猴说道,“去,湖边瞧瞧去!”
小猴不满地吱了两声,见张得煞作势便要掐那软字诀,只好一脸悲愤地小跑着向湖边去了。
凌仙子噗嗤一笑,张得煞哼了一声,说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虐待小孩子,还怂恿小孩子虐待小动物!”
凌仙子懒得理他,注意力全在小猴的身上。
只见小猴犹犹豫豫地到了湖边,在湖畔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又伸出猴爪捞了一捧湖水喝了。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切都很正常。
于是在凌仙子的催促下,张得煞也慢腾腾地走到湖边,一人一猴蹲在湖畔的一块岩石上,看着脚下的湖水发呆。
张得煞看着自己在湖中的倒影,颇有几分忧虑地说道,“最近老。。。爷我廋了,显得脑袋更大,脖子更细了,再过几天,怕是要长成豆芽菜了。他。。。的,都是某人虐待的,吃不给吃,喝不给喝,还时时打骂,命苦啊!”
凌仙子竟没有搭话,显然没在听他说话,不知是在观察水面,还是想些其它的事情。
走到这一步,其实她比张得煞的心里更焦急。在玄冥灵域中策划了上百年,终于来到此地,眼看就能回到自己生长的世界,就差那么一步,无数岁月的夙愿便要成真,怎能不急?
张得煞看着湖水,半天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渐渐便感到有些无聊,想要起身活动活动。
谁知心里想站起来,身体却是不动!
张得煞先是一愣,随即便是一惊。这感觉好像中了梦魇一般,自己并没有睡过去,能思考,神智清醒,但身体却不听使唤!
眼前的湖水这时竟也开始变化。一个小小的漩涡出现在眼前,那漩涡越转越快,越转越大,最后竟变成直径逾丈的一个巨大水旋,漏斗一般直通湖底。
一股巨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将有心大叫却又半点也发不出声的张得煞和小猴,都吸进了漩涡之中。
张得煞感到自己像只陀螺一般在漩涡中急速旋转,直把他转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胆汁都快吐光,眼前一亮,**一痛,终于落了地,停了下来。
他闭上眼努力适应了许久,才勉强能让眼前的景物不再旋转,上下左右的看了看,发现这里竟是一个古怪的所在。
天是蓝的,但不是蓝天的蓝,而是碧蓝的湖水那种蓝法,天上没有白云,却有片片淡淡的黑影。
脚下的大地起初看起来和寻常的土地没什么大不同,但向远方望去,却是雾蒙蒙地什么都看不清楚,只有身旁方圆一里左右的空间清晰可见。
自己身处一个农家小院之中,参差不齐的竹篱笆,三间略有几分破败的茅草屋,却透着几分闲适,几分出尘之气。
小院之外是几亩水田,几株垂柳,田中还有几只水鸭子在嬉戏。
张得煞发现小猴就在身旁,伸手将它捞了过来,抱在怀中。
小猴浑身簌簌抖个不停,显然刚才被吓得不轻。
他正想问问项圈中凌仙子知不知道这是何地,忽然耳旁传来咿呀一声轻响,居中的茅草屋柴门开启,走出一个老者。
那老者秃顶长眉,细长的脖子,满脸的皱纹,身材不高,有些矮胖,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弓着背,颤巍巍地从屋内缓缓走出。
张得煞一眼看见老者,不知怎地,浑身便是一个激灵,就想转身逃跑。
老者看起来慈眉善目,并不可怕,但不知为何,张得煞却有一种泰山压顶,如临深渊的恐怖感觉。
老者缓缓走到他面前,忽然冲他微微一笑,张得煞顿时感到身体一松,刚才的那种压力瞬间全都消失不见。
那老者微笑着说道,“一人,一猴,一鬼。这么多年来,是老朽见过最奇怪的组合了。”
说着话,他慢慢伸出一只抖个不停的手指,遥向张得煞的项圈上轻轻一点,一股青烟便从缚灵圈上升起,被他的手指牵引着在空中翻翻滚滚,最后他手指一弹,那股青烟被弹到张得煞身旁,一声尖叫从青烟中响起,一个身影显露出来。
那身影十二三岁年纪,一袭白衣,面目如画,正是凌仙子!
凌仙子露面之后先是一阵恐慌,似乎在担心阳气入体,但很快便平静下来,因为她发现在这农家小院的范围之内,却是个阴气极重的所在,周围环境对自己全无伤害,但小院之外,便和那纯阳迷阵一样,充满了令她恐怖的极阳之气。
那老者看看现身后的凌仙子,再看看张得煞和他怀里的小猴,有些古怪的一笑,说道,“刚才是谁拔我的鼻毛,害得老朽觉也没睡好,打了个喷嚏?”
张得煞一愣,心说,“鼻毛?喷嚏?什么乱七八糟的!”
凌仙子却是向那老者微微一福,说道,“晚辈等不知前辈在此隐居,打扰了前辈的清净,还请前辈见谅!”
老者怪怪的一笑,说道,“你们在湖里找来找去,是想找出去的道路吗?”
凌仙子似乎颇为冷静,恭恭敬敬地躬身说道,“是,还请前辈不吝指点一二!”
其实她表面镇定,此刻心中却是恐惧之极,自从老者出手将她从缚灵圈中捉出,她便能肯定,老者便是放出那股恐怖之极的灵压之人!
但老者此刻显然掩盖了身上的气息,无论是从外表看,还是放出神识去老者身上探查,都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灵压,甚至比张得煞都不如!
但这样的结果显得更可怕!因为只有至少高出她整整一个大境界,达到修道高境界以上之人,才有可能在她面前,不用法器,不施展法术,便将自身的气息掩盖得那么好,那么严密。
老者微微一笑,似乎极为和蔼,缓缓说道,“出去的道路,穿过老朽的小院即是。三位既然来到了此地,想要通过,那就请便吧!”
说完他伸出拐杖,向小院侧后斜斜的一指,似乎在示意他们沿着此方向走便好了,自己却慢慢地转身,便要离去。
凌仙子紧咬下唇,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如何是好。
她心里清楚,张得煞同那小猴是被这老者主动吸入此处空间的,老者与他们非亲非故,怎么可能随便将他们放出阵去?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老者如此轻易便放他们走了,当然,有一人除外,那便是张得煞。
张得煞听见穿过小院便能出阵,老者还给他们指出了路线,心里一喜,说道,“好啊,老头,呃,老爷爷,那就再见了!我叫张得煞,是昆仑云岫宗的修仙童子,以后你要是无聊想找人玩,就来找我好了,我就住遴仙楼里。最后再问一下,从这里出去后是哪里?我想回宗里该怎么走?”
那老者阴沉地一笑,说道,“从这里出去后,可以到许多地方,不知道你想问哪一处。例如鬼府地狱便是其中之一,还有最神秘最恐怖的冥界,同样去得。若是嫌那些去处都太枯燥乏味,也可以直接入了老朽的五脏庙,在里面慢慢炼化,体会那锉筋融骨的乐趣,也颇有趣。”
张得煞吓了一跳,本来已经迈出的步伐又退了回来,心说,“他姥姥的,不是地狱就是冥界,还有什么五脏庙,老子可是听说书的讲过,那可不是什么狗屁的庙,不过是‘老子要吃了你’的委婉说法而已!死老头,竟敢耍老子!”
他刚想骂上两句,忽听凌仙子说道,“不知要通过此地,前辈有什么条件,还请明示!”
老者颤悠悠地拄着拐杖,走到小院中的一个石凳前,缓缓坐下,这才说道,“老朽能有什么条件?只不过老朽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有几件事情一直想不明白,如果你们回答得了其中的三件,老朽感激之余,说不定便送你们到想去的地方。回答不了,老朽刚才已经说过,那几个去处你们也可好好选选。”
凌仙子心知要动手硬闯,十个她乃至一百个她都不是对手,一咬牙,说道,“好,还请前辈将问题示下!”
那老者抬头看天,似乎在发呆,过了许久,才缓缓问道,“我是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