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下午,乔初熏和小桃儿从集市回来,买了不少新鲜食材。 超速首发乔初熏一手拎一只菜篮子,让小桃儿捧好盛着水豆腐的小盆。之前就听那卖鱼虾的小贩讲过,集市紧北头有一家豆腐坊,每天清早起来卖热豆汁儿,傍晚时卖新出锅的豆腐,那豆腐做的又细又滑,豆香味儿特别浓,城里一般好吃这口的都知道去他家买。
正好乔初熏想做一道菜,是要用到豆腐的,所以就跟小桃儿过去这家看看。结果买了两大块做菜用的豆腐,又见那刚盛出锅的水豆腐做的确实水嫩。眼下时候还早,倒可以买回去些,往里调些桂花酱、红豆沙之类的,给这些人当甜品吃,先垫垫肚子。
那老板娘还挺热情,见俩年轻姑娘手里什么家伙也没带,又拎着一大堆东西,就从后厨找了只小盆,又拿了块布巾垫着,让她们盛水豆腐,说下次再过来时记得给捎回来就成。
因此两人出了店子就一路快步往回走。尽管上面盖了盖子,但毕竟天头冷了,这水豆腐原就吃个新鲜水嫩,若是冷了再回锅,吃着就不是那个滋味了。
刚转过一个拐角,就见一个少妇打扮的女子捂着小腹坐在路边一块石板上,额头冷汗涔涔,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菜篮子也倒在一边地上。旁边还站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扶着女子手臂急的直跺脚,显然是没经过这种情况,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赶巧是傍日落的时辰,路上行人大多步履匆匆,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动静。乔初熏初一打量女子身形面庞,就先蹙了蹙眉。快步走到两人身边,放下手里的菜篮子,弯下|身问:“夫人怎么了?”
那小丫头一见有人来了,忙拽住乔初熏袖口,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我姐姐……姐姐她怀着身子的!刚刚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我们家离这还有两条街的,姊夫还在府衙,我一个人扶不动她……”
乔初熏拍拍女孩儿手背,示意她松开自己,又看向那疼得话都说不出来的妇人:“夫人,我扶着您一起去医馆,就在前面不远。”
女子点点头,说起话来语不成句:“麻……烦……姑娘了。”
小桃儿在一旁看着也挺着急,知道这事人命关天,但又不放心乔初熏,眨着圆圆的眼看着她:“初熏姐姐……要不还是我去吧。 超速首发”
乔初熏帮那姑娘扶着女子站起来,看着小桃儿冻的微红的小手,也有些为难:“菜先搁这吧。小桃儿你先回府,跟公子还有高大哥说一声,今晚上饭可能要晚一些。厨房东南角的缸里还冻着不少包子,你再把我前几天调的红豆沙还有桂花酱拿出来,大家要是饿了,就先吃水豆腐还有包子。我尽量快点回去。”
小桃儿还有些犹豫,见乔初熏蹙眉看着她,用眼神示意她听话,只得点点头应下:“我这就回去。初熏姐姐你到了医馆不要乱跑啊,哥哥们很快就过来的。”距离这最近的医馆就在隔壁那条街道,她得赶紧回去跟大家伙说。
被搀扶着的那位少妇也听出大概,显得很是不安:“麻烦姑娘了……”
旁边那小姑娘则帮着把乔初熏放在地上那两篮子菜藏到石板后头,又转过头不住道谢:“谢谢姐姐,谢谢……”
乔初熏摇了摇头,弯起唇角:“没事的。夫人慢点。”
两人扶着全身发软的妇人转过街角,依着女子步伐,走的并不算快。乔初熏一只手握着少妇手腕,不动声色探指过去诊脉,眉间疑虑却越来越深,这脉象……
行了大约半盏茶功夫,便到了医馆,正赶上人家要关门。一看是三名女子,中间那个明显还有身孕了,老大夫也就没多说什么,垂手放下锁头,吩咐药童进屋掌灯。
进到屋子里,先扶着那妇人在一方榻上坐下,乔初熏便让开身,方便大夫上前号脉。女子的妹妹也不敢乱说话,就在一旁焦急瞅着。
老大夫号了会儿脉,灰白眉头紧紧皱着,偏过头看向两人:“她之前都吃过什么?”
小姑娘被问得一愣,见乔初熏也蹙眉看着她,有些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什么啊。就是普通的青菜白饭……噢,还有一碗蒸水蛋。我姐姐之前两个月,吐的特别厉害,也不想吃肉,所以最近我做饭都是照顾着她口味,做的挺清淡的。”
老大夫沉吟片刻,又看向此时已经晕晕沉沉的妇人:“夫人可是感觉小腹坠胀,气息下沉,时而伴有绞痛之感?”
女子有气无力点点头,嗓音微抖:“大夫,孩子是不是……”
老大夫摇摇头,站起身:“夫人莫要担心,孩子没事。 超速首发”接过药童送过来的纸笔,有些迟疑的道了句:“夫人平日饮食,还需多加注意。不要吃不熟悉的食物,注意温补即可。”小姑娘连连点头,过去扶着妇人倚靠在软榻一头,一边小声安抚着女子。
老大夫又看了两人一眼,到底没再说什么,走到一旁书案写方子。乔初熏也跟了过去,她毕竟没正经给人诊脉治病过,可从方才的脉象以及那女子的症状来看……有些事她还应该问问清楚。
看着老者在纸上写下的药材以及剂量,乔初熏更确定几分心中所想。刚开口要问,就感到身后袭来一阵凉风,整个人被拥入一个并不陌生的怀抱,头顶上方传来的声音不似往常镇定自若,略带了一丝急躁:“出什么事了?”
老大夫闻声转过身,瞧清楚来人以及两人亲昵姿势,低咳两声便别过了眼,继续看手里写好的方子。
乔初熏微窘,扶上景逸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我没事,路上遇到一位夫人身体不适,她妹妹年纪又小,扶不动她……”
景逸扶着怀里人半转过身子,将人仔仔细细打量一番,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人脸上,看着她的眼道:“怎么没叫人跟着?今天是谁的班?天黑的这么早,你又人生地不熟的,还让小桃儿先回去了,知不知道这城里一天到晚都不太平?”
旁边那老大夫将方子递给药童,转身看着两人,目中也流露一丝笑意:“姑娘真是好心肠,于萍水相逢间施与援手,实在难能可贵。”说着又看了景逸一眼,话中笑意更深:“不过这位公子说的也没有错,前阵子城里确实闹出不少事,以后出门,尽量还是多个人跟着为宜。”
说着便朝两人拱拱手,又往那妇人休息的榻边去了。
乔初熏脸上微烫,颇有些嗔怪的看了景逸一眼,小声道:“没事的,这些街道几乎每日都走,来了也都小半年了,不算人生——”
“还犟!”景逸蹙着眉低斥,直接将人一只手握在掌中:“以后不许不带影卫就出门。”说着便拉着人要往外走。
屋子另一头却传来一道清脆嗓音,先前那小姑娘碎步小跑过来,先跟景逸行过礼,又跟乔初熏礼貌道谢。乔初熏浅笑着说不必,一旁景逸冷眼看着,半点没有说话的意思。
乔初熏跟小姑娘讲完几句话,又偏过头看他:“我有点事想问问那位大夫……”说着就要将手从景逸掌中抽|出来。
景逸却将小手攥的更牢,也没说什么,拉着她一同过去找人。
老大夫跟那妇人交待过一些平日里须得注意的事项,转过身见两人还没走,便笑着问:“两位可还有什么事?”
乔初熏看了那妇人以及小姑娘一眼,轻声道:“大夫,借一步说话。”
三人遂移步到屋子另一边。乔初熏弯起唇角,露出一抹浅笑:“大夫,依照您看,刚才那位夫人的脉象,可有怪异之处?”
老者面色微变,不由得打量起乔初熏:“姑娘……”
乔初熏唇边笑容不变,温声道:“实不相瞒,日前我曾经给另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诊脉,其脉象和病征与今日这位几乎一模一样。我对药理不比大夫精通,心中有所猜疑,所以希望大夫能不吝赐教。”
景逸在一旁陪着,原本并不太经心,听到一半也是心中一动,侧眸看向身边人。
老者面色沉郁,沉吟片刻,缓缓摇了摇头:“姑娘既然心中已有猜测,回去翻一翻书籍便可得证。有些事,恕老朽不便相告。”
景逸面有不快,语气略沉:“不过是岐黄之道彼此切磋,焉有不可直言的道理?”
老大夫眉头皱的更紧,面有难色看了两人半晌,最后叹了口气,压低嗓音道:“前些日子城里开了家好大的药堂。公子若想查明此事,不妨到那儿去看看。”
景逸轻轻颔首,道了声谢,便拉着乔初熏出了医馆。
此时夜幕降临,小小一枚月牙挂在光秃树枝,道上行人也不太多,黑黢黢的天看着有些渗人。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乔初熏突然脚下一滞,睁大眼道:“我买的菜……”
景逸轻笑一声,攥了攥她的手:“早有人拿回去了。小桃儿说那两人有家人在府衙当差,也派人过去跟伊青宇说了。”
乔初熏这才松下一口气,浑然未觉此时两人仍牵着手,抬眸看着景逸,微微笑道:“公子果然想的周到。”
景逸也弯起唇,微扬的眼角因为那笑意更加上翘,连同两道修长的眉,仿佛要一同斜飞入鬓角:“不想的周到些,还个个像你么?傻乎乎就跟着人去了,小桃儿要跟着你也不让,万一是有人心怀不轨故意下套,把你拐了去怎么办?”
乔初熏有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轻抿着唇角:“才不会!那人真病假病我还看不出么。”那她过去那十几年书不都白读了!
景逸笑着看她微微嘟嘴的娇俏模样,故意逗她跟自己争辩:“怎么不会?你不知道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催动内力改变自己脉象吗?这世上什么人都有,心存歹念心思恶毒的人更是不少,人家要是有意害你,就你这点道行,还不被人骗的团团转。”
乔初熏还真被他说得有些急了,睁大眸子看他:“我……”
“你什么?”景逸依旧一副淡淡的神情,眸中却笑意深浓:“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以后不许一个人到处乱跑。”
乔初熏被他凝视目光以及含着淡淡宠溺的语调弄的心中微乱,气息一短的同时忽然发现自己这一路都任他牵着手,不禁轻轻“呀”了一声,慌忙就要将手撤出来。
景逸这回倒没多逗弄她,略松开手掌由着她去了。
乔初熏两手交握身前,藏在袖中轻轻扭着,这会儿也没什么话好说,两人就一直沉默的并肩行着。前方隐约可以望见自家门口的暖橙色灯笼,乔初熏抿了抿唇,心中告诫自己切莫再胡思乱想。因为帮人的事儿将一众人好一番折腾,景逸都出来找人了,大家伙都没能及时吃上饭。小桃儿这会儿应该把主食和粥水都备好了,待会儿回去得快些把菜炒出来才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