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喽,学习的态度,最紧要的是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切不可胡乱猜测一知半解!”柳亚夫严肃的说完,扫了一眼脸有愧色的荣以轩,才端起紫砂壶,美滋滋的吸了一口,道:“本来,对于刘局长那种无品无德之人,按照为师的习性,也是不与他治病的,但我们做医生的,救人第一普济为怀,不论人品道德,都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能救得就须救,所以就帮他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竟然……”
该打的老头,总是说到紧要处就卖关子,荣以轩不得不追问:“竟然怎么样?”
“竟然没什么病!”
“没什么病?”荣以轩一愣:“怎么可能,像他这样贪色好杯的人,怎么会没什么病?他那么胖,血脂高总有吧?脂肪肝呢?肾虚呢?总能找出点病来吧?!”
“呃……你是不是很想别人得病啊?”柳亚夫以前只是以为自己新收的这个徒弟诚恳中带着机灵,机灵中带有几丝奸猾,正是能成正事的人,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他的,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他还有栽赃陷害、无中生有的天赋;
唉!欲惩大奸之人,必需巨奸之才,欲留千古青名,必备刚义之气,刚义之表令人看不出内在的奸诈,自己这个徒弟,到底是收错了?仰或是对了?罢了罢了,天命将至,一切随缘吧!柳亚夫内心发出一声终究苍老的叹息,道:“不是每个好色贪杯、羸弱臃肿的人都有病,有些人被父母天生恩赐了一副好身板,在一定时间内不会有大问题,不过要说那刘局长,也不是完全没有病,他的病,就是正气不足!”
“正气不足?师傅你说的是不是阳气不足,阴气太旺,从而导致身体内阴阳不平,於寒邪气堵塞任督二脉?”
“哦?进步不小啊!”柳亚夫面现喜色,又生出了考考荣以轩的心思,问道:“那你说说,那於寒邪气堵塞任督二脉会怎么样?”
“会……”荣以轩边思考边回答:“会导致阴寒之气逼的阳刚之气无路可走,从而淤积于内脏五腑,内脏五腑受不得那阳火煎熬,日渐虚弱,生痰上火,令人四肢不振,筋骨乏力,似病非病,若非不是天生底子好,必定会要么不病,一病则要人命!”
“唔!不错!”柳亚夫再次点点头道:“那刘局长,就是典型的阳气不足,阴寒过旺,皆因他心术不正,心乃钢火之源,不正则火力不足以驱散內腑阴寒,入则空调,出则小车,筋骨不展,四肢不伸,对于这类病,你可知道怎么治?”
“培元固本,驱邪扶正!”荣以轩信心满满的吐出八个字,被柳亚夫这么一引导,突然觉得自己还真有点名医的架势,晕死,自己怎么也不要脸了?是不是受了柳亚夫的感染?近墨者黑?
柳亚夫却是微笑的摇摇头,否定了荣以轩的方案,拈须道:“中医之道,最讲辩证,虚中有实实中有虚,他的病,是典型的四体不勤、空调小车滋生出来的富贵病,并非身体虚弱所致,所以你若用了培元固本的药,不但不能令他的身体好转,反而会引起五内如焚,邪火攻头,到时候不是牙疼脑热,就是面色如赤,脸生毒疮,使不得!使不得!”
“那……该怎么办?”荣以轩一怔,自己满以为可行的方案就这么被否定,他的镇静一下被打乱,再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柳亚夫对荣以轩的表现已经很满意,当然不会指望他是神童天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不该知道的全知道了!所以并不责怪的道:“好办!你刚刚的回答对了一半!”
“一半?你是说……驱邪扶正!”荣以轩的信心回来了一半,精神也稍微振作了一点;
“不错,若是用药,固然可达到驱邪扶正的目的,但我们不是要治他的病,而是要整他这个人和帮你那个什么姐来着……”说到这里,柳亚夫又敲起头来,还望了荣以轩一眼;
荣以轩装作没看见,也不提醒,就让这老家伙想破脑袋吧!
柳亚夫也不笨,想不出来就不想,直接用什么姐来代替,接着刚才的话说:“还要帮你那个什么姐解困,所以我这里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做?”
“说说看,杀人放火下毒使绊的事我可不会干!”
“首先我们要驱邪,驱邪最好的办法就是令他出汗,不是一般的出汗,而是畅快淋漓的汗如雨下,其次我们要扶正,清本溯源,他是心术不正而生的病,我们就得让他的心术正起来,这两方齐下,相信你很快就能治好他的病了!”柳亚夫说完,就笑,那脸上的笑怎么看怎么有点淫亵,显然他治病的法子……有点妖魔化;
荣以轩准确的从他那笑容里捕捉到了灵感,也露出同样的笑容,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道:“我明白了,师傅,高!高老庄的高!”
于是,这间专用的贵宾接诊室里,再次响起一老一少两种淫亵的笑声,令外边的吕子春听到了,立马浑身一个哆嗦,汗毛倒竖;
中午,刘局长很准时的来了,当一个人拥有了荣华富贵后,才明白过来原来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还是性命,只要性命还在,这富贵荣华就能永享,性命不在,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就像当年的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惜五百童男童女、金甲卫士扬帆出海,寻求长生之道,没有人不想长寿,除非他一无所有!
刘局长原名刘三清,这名字带着很浓重的时代特色,当年工农兵振臂一呼,响应了伟大的号召,开始了浩大的割资本主义尾巴,斗地主富农小资产情调的运动,他就是这时出生,祖上三代贫农苗正根红,大字不识一个的老父亲坐在泥巴茅屋前,足足抽了三袋烟,才给他起了这么个名字!
刘三清果然没有浪费父亲的三袋烟,先是读了小学,中学,然后生产队出工,三伏天掏粪大冬天挖藕啥都干过,啥苦都吃过,可以说是那一代农民的普遍色彩,就因为识字,再后来是工农兵大学,毕业后自然而然的加入了革命的队伍,成为一个小干部;
按道理,刘三清出生的时代不错,所受党的恩惠也不错,至少比上一辈烽火连天的要强百倍,他又是农民出身,应该在工作岗位上能为人民服务,只可惜,当改革的大潮席卷而来,他就被潮水冲得晕头转向,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这样;
今天这样是什么样?前面已经交代过,贪杯好色不用说,行贿受贿不用说,单就说说他的那农民本色,全他妈地丢了,现在的他,碰到有不交税的交不起税的拦路讨说法的,他都是大手一挥:“妈的!一帮刁民,给老子轰了!”
一个人再怎么变,一样永远也不会变,那就是活命的**,那么幸苦的经营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享受?没有命了还享受个毛啊!所以,当中医界的权威、泰斗,中华养生学会的会长、一百四十岁的柳亚夫说:你病已快入膏肓了,要尽快治疗,能治你这病的,只有我的关门弟子荣以轩的时候,他就将每天中午的一切应酬取消,定为雷打不动的治病时间;
黑色丰田吱溜一声停在了柳亚夫的诊所门口,刘局长吩咐司机几点钟来接自己后,就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个包,看里面高鼓的样子,应该是见面礼,送礼这趟活,刘三清不光熟,而且还不觉得丢架,每次到下属家,他从不空手,正是因为搞好了上下级的关系,他这种败类才能一路坐上税务局长这个位置;
果然,和柳亚夫寒暄了几句后,他就将包包提了上来,放到桌子上,满脸和笑道:“柳老,一点小意思,请您笑纳,以后我这病还望你多费心了!”
“我费心没用,得我那关门弟子来!“柳老清淡的来了一句,不但不推辞,还当面就打开了包,逐一翻看了起来;
“我不抽烟,这个你拿回去吧!”柳老从里面掏出两条论道香烟,推了过去,吕子春在旁边吞了口口水,妈妈的,一千五一条啊!就这么退回去?留着去卖也不错啊!
“知道您不抽烟,马上过中秋节国庆节元旦春节,您留着摆家里,待客!呵呵!待客!”刘三清赔笑,毫无不悦的神色;
“我不喝酒,你提酒来干什么?”柳亚夫脸色难看的将两瓶茅台推来了过去,他这是在故意摆架子,局长怎么了?局长为了性命,也得跟咱陪笑脸,对于这类人物,你越摆架子,他甚至会越认为你有本事,你要是反过来一脸媚笑,他的官架子立刻就能露出来给你;
“客人喝嘛!呵呵!谁家里逢年过节的不来几个远亲近邻的,有酒有气氛!”到底是送礼的老手,刘三清依旧满脸笑容,让人不好推辞;
伸手不打送礼人,这是铁律,也是他混迹官场的格言;
柳亚夫也不是真的不要,这些民脂民膏,你不要,他还不是拿去铺路了,不要白不要,不过推推就是做做样子,翻到包底,一包东西印入眼帘,柳亚夫眼神顿时闪烁了一下,心里叫道:妈妈地,好东西!这狗日的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看来我这个徒弟有福气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