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你非要这么说么?”周凌枫原本炽热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下去,就像绝美的花正在风中凋零。
“恩。”张寂竹看的委实有些心痛。
“张大哥,你原来还说,我是你的朋友……”周凌枫的神色黯然。
张寂竹的呼吸一滞,记忆如同一般向他涌来,又被他死死的抑制住。
“喝药吧。”他微笑着端起药,递到周凌枫面前,那笑容绝美,没有一丝瑕疵。周凌枫忽然在想,想练成这么一个完美的笑容,需要多久。
周凌枫心底发凉,他没想到,张寂竹的这种笑容,也会用到他的身上。
不甘心!
周凌枫一把抓住张寂竹递过药来的手,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眼睛,道:“张大哥,你心底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啊!为什么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承担那!”
“喝药。”张寂竹仍在笑,只是感觉心中有些发闷。
周凌枫颓然放手,眼中尽是悲戚。
张寂竹心痛难当,他微笑着将药放到周凌枫手上,直起身来,毫无声息的猛吸了两口气。
周凌枫怔怔的看着自己手中的药,面无表情。
“沐风。”张寂竹温暖的手抚上周凌枫的面颊,温柔的像母亲的摩梭。他微笑着,声音轻柔,“有些事,我没有告诉你。可是,有些事,你也没有告诉我啊!”
周凌枫周身一阵,将手中的药微微洒出。他有些委屈的看向张寂竹,似乎是在说: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不能啊!
张寂竹却好像听懂了他眸中的话。他笑道:“来!我喂你吃药。”
周凌枫点点头。
有些话,想说不能说;有些话,能说却不想说。
周凌枫如此,张寂竹如此,皇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
张寂竹不愧是神医的传人。不过三天,周凌枫身上的伤就已经好了一大半,也已经不再疼了。
这三天里,皇上一直都没有来过。周凌枫有的时候会趴着门缝偷偷向外看,偶尔只能看到黑袍猎猎,神色漠然的向自己的寝宫走去。而在进门的时候,皇上的眼眸会像他这里一瞥,就好像看到了这里有人正在偷看他。这不禁弄得周凌枫头皮发麻。
有时英儿会过来,这回总算是不哭了。可是一来就缠着周凌枫,说是一个月前他把自己知道的故事都讲出去了,现在他要收回来。
每每想到一个月之前,英儿因为自己而受罚,周凌枫就会觉得对不起英儿。于是乎,只要是英儿的要求,自己能做到的,他就一定会竭力的满足他。
英儿倒是个幸福的孩子,张寂竹呵护着,周凌枫宠溺着,可以完全无视宫中的世态炎凉。
只是周凌枫有的时候会想,若是自己刺杀失败被擒,这些往日里与自己亲近的人,会不会也受到波及?
一念至此的时候,周凌枫都会眉头紧锁,他抬起手,对着阳光,看璀璨的光在他的指缝中霰落。抓不住时光,看不清未来。
每到这时,英儿若是在他身旁,必定也会学着周凌枫的样子将自己的小手举得高高的,左右眼睛轮流闭着细细的凝视。周凌枫问他正在看什么,英儿摇头,说他什么都看不啊!就是不明白为什么沐风哥哥看的那么起劲,所以他也一直在看。
周凌枫哑然失笑,将他抱起,甜甜腻腻。
“英儿,你恨不恨沐风哥哥?”有一日,周凌枫问起。
英儿的目光中满是疑惑,不解的问道:“英儿为什么要恨沐风哥哥?”
“那天在蚕室,哥哥不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而是想要自杀……”周凌枫的神色有些暗淡。
英儿眨眨眼,显然是不明白这混混沌沌的关系。
“也就是说,”周凌枫解释着,“哥哥是故意让你挨板子的!”
“哦……”英儿的头在一瞬间就低了下去。
周凌枫着实心痛,但想想却又觉得有些释然。若是从此以后,英儿与自己再无瓜葛,自己就算是刺杀未遂,应该也不会再连累他了。
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心中焦灼着,像是七月的阳光下,刺骨的寒。
“我不恨哥哥的!”英儿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抬起头眼睛眯成一条缝,灿烂的笑着。“好人做好事,坏人做坏事。沐风哥哥和寂竹哥哥都是好人,做的也都一定是好事!”
“可是哥哥让你挨打了啊!”一股暖流在心底流转,周凌枫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
英儿挠挠头,撅着小嘴道:“英儿也想不明白了!反正哥哥们做的,一定是对的就是啦!”
周凌枫蹲下来,将英儿抱进怀中,久久都不松开。他费力的仰着头,希望眼中流出的液体,可以再流回去。
那一刻,周凌枫有种被救赎了的感觉。
——
“南北营扩建,如今两营加起来,已经六万余人了。可是四卫不过四万余人,而且兵痞且遢,能有效战斗的恐怕不多。”皇上半躺在长椅上,祥七为他揉着脑袋,继续道:“不过,若是真的打起来,我们还有高城深池做防卫,坚持个月余的,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总能坚守到各地的兵来。”
皇上微阖着双目,仿似睡着了。闻言冷笑一声,道:“各地的兵?就是不知道,他们是来勤王的,还是来逼宫的!”
祥七哑然。
“如芒在背,如履薄冰。祥七,你说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当得有些不称职了?”
“皇上仅用三个月的时间,就横扫了周横放的百万大军。如此武功,这大瀚朝除了开国太祖皇帝之外,怕是无人可及了。”
如此贬低先人的话,若是让朝中大臣听到,必然会吹胡子瞪眼大发雷霆,一股脑的就能给祥七安插几十个罪名。可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与皇上听来,却是理所当然。
皇上摇头道:“朕之所以能打败周横放,不过是利用了他的军心不定。他口口声声说,朕无权继承大统,置于原因,却又说不出来,本来军心就不安定。虽有百万雄兵,却毫无战意,又能成什么事呢?朕用谋,狄萧用兵,最终巩固了朕的地位,却也造就了朕的另一个威胁。”
皇上闭上眼睛,仿佛有些累了。祥七为皇上拿来毯子披在身上,轻手轻脚的退下。
“御马监和四卫营,由你先管一管吧。”祥七正要退出门的时候,听皇上道:“让周凌枫去告诉刘德。”
祥七微微一怔,只看见皇上的脸上带着一丝坏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