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巫族堵在帝江殿的门口,初闻共工之死,又遍寻不见帝江,急得不可开交。
“族长去哪了,族长怎么也不见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共工他,怎么会?”
“你们看,巫星塔尖亮了!”一名巫族眼见看到巫星塔上只有逢大事才会点亮的灯火,“走,我们快去圣言堂。”
圣言堂坐落于巫星塔边上,是巫族商议巫族大事之地,自祭祀之战后是第一次开启。
原本圣言堂开会时只有十二大巫才有资格就座,后时光推移,帝江提拔了九位族中杰出巫族,让他们有资格协商族中大事务,是以圣言堂有史以来最多只有二十一位巫族就座。然而这次大会,所有巫族悉数到齐,挤满了整个圣言堂。
“肃静。”
一声令下,嘈杂的声音立刻消失,视线集中于一地。
帝江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一步一步走到属于他的位置上,肩膀一如往常坚挺。
“此番召集大家,是为了共工。”
话音一落,祝融被两个黑衣红带巫族侍卫带了进来,他抵着头,但是谁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萎靡、颓丧、悔恨、痛苦……
帝江一伸手,属于共工的长明灯落在祝融面前。
“说,当着他的面,一字一字说清楚。”
烛阴垂眸,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帝江这般冷漠的声音,而这声音对于祝融来说,却是残忍。
没有人,愿意回忆
沉默,死寂的沉默之后,终于有人开口了,是玄冥。
他把玩着手里的冰锥,看似漫不经心,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冰锥上流着的丝丝冷气。
“别浪费时间了,他不肯说,就让烛阴看。”
众人沉默半晌,玄冥的话其实也是他们内心的想法,可此时只有玄冥敢说。
被点到名的烛阴不置可否,目光依然只凝聚于祝融身上。
帝江瞟了玄冥一眼,后继续盯着祝融,开口,三个字说得特别慢却特别清楚:“让他说。”
玄冥冷哼一声,手里的冰锥化作虚烟,闭嘴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祝融终于稍稍回复了一点理智。
他双手抱头,眼睛闭了闭,开始回忆那段不久之前产生的,让他后悔莫及、痛苦万分的血色记忆。
他不想去回忆,可是他知道,帝江执意不让烛阴用光阴流逝术探察他的记忆,就是要让他自己去想,自己去记起,他是如何一步步杀害自己的同胞,一步步成为巫族的罪人,这是对他的惩罚。
“我因为吞噬了彦修的炙阳火,难以消解,致使体内百种异火的平衡打破,牵引出火毒,费劲心力也无法破解,后感应到此次异宝的作用,又推测出其出世的地点、时间,便生了夺宝之心。夺宝的人很多,但是在我看来,那些乌合之众都不算什么,却没想到,我遇到了共工。起初我们联手击毙其他宵,只是在对付魔族、妖族时遇到一点困难,他们人多势众,逼得我们不得不出全力,那时水火之力已然蔓延不周山,后魔族、妖族突然离开,就只剩呢个下来我们两个。共工属水,不愿海蓝珠拱手让人,我亦是,互不相让后,我们便打了起来。虽然我们修为势均力敌,但是他占了水克火的便宜,我处下风,他找到机会吞下了海蓝珠,我实在气不过,于是,”说到这里,祝融突然睁开眼睛,朝边上默不作声、面色阴沉的后土看了一眼,神色莫名。
后土自然也感觉到了祝融的视线,不由皱眉,这祝融莫名其妙地看她干嘛,这件事和她又没干系。心下更是不耐烦,巫族本就处在多事之秋,这个祝融居然还能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真是愚蠢。
那边祝融苦涩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使用了后土的息壤。”
话音一落,众巫哗然,后土的息壤怎么会跑到祝融手里?
同时他们心头的疑惑也得到了解释,水克火,一般情况下祝融在共工手里得不了便宜,可是土克水,有了后土的息壤就不一样了,难怪祝融能打赢共工。
“那是我和后土交换的。”祝融解释了一句息壤的来源,面容显得愈发痛苦,“可这共工不知道,他神色大变,被我看出,原来他一直青睐后土。”
此话一出,后土再也无法置身事外了,作为一个女人,她确实能隐约感觉到共工对他的心思,只是他寡言少语,她便一直都当作不知道,只享受他对她的有求必应。
可这事对于巫族其他人来说,犹如一个晴天霹雳,谁也没看出,共工居然喜欢后土?
巫族的视线开始有意无意地聚集在后土身上,这让她感到烦躁、郁闷,她一声冷喝:“看什么看?”
其他巫族尴尬地收回视线。
知道共工居然也喜欢后土,奢比心里顿时不舒服了,但是如今他已死,他也没什么好和一个死人计较了,但是这个祝融害得后土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难堪,他自然也是要骂几句为后土出出气的。
“你就说你怎么打死他的,扯这些没用的干什么?我们坐在这里,可不是听你八卦这些事情的!”
“安静。”帝江瞪了奢比一眼,这祸惹出的事情也不,要不是此番共工身死对巫族影响实在是太大,他也没有资格离开巫星塔参加会议。
“我知道论实力,我赢不了他,便故意说我与后土情投意合,击毁了他的心智。“
“你!”闻言,后土五指握拳,又羞又恼,该死的,这祝融好死不死居然这么编排她,败坏她的清誉。如今又这么莫名其妙地将她扯进了这么一件巫族有史以来最大的丑闻中。
“我真的没想到,我的谎言居然对他的打击这么大,他就这么崩溃了,再加上他硬吞了海蓝珠,一时之间又无法化解海蓝珠的力量,身心俱手大劫,便入了魔怔,他用了全力向我重来,我不敢硬抗,躲过,他却一头撞死在了不周山上。”
共工也称得上是一代英雄了,居然是这么死去的。
众巫心里顿时百味滋生,这共工居然是自己撞死的,这实在太出乎意料了。
“我害死了共工,我是巫族的罪人,我无颜面对大家,自求处死赎罪。”
祝融再也忍不住了,泪流满面,起身,对着一屋子的族人,下跪。
虽然共工是自己撞死的,可是究其原因,是祝融所致,同族相戈,罪大莫及,他下跪求死,大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齐齐将视线聚焦在帝江身上,等待他的判决。
然而,此时帝江心里也是乌糟糟一片,他难得露出疲惫之色。
如今局势凶险,巫族十二大巫已然死了一个,又怎么能够再失去一个?
可是共工死的未免也太憋屈了,不让祝融抵命,又如何对得起枉死的共工?
他究竟该怎么办?
帝江慢慢看向了边上的烛阴,想知道他是否有什么办法。
然而烛阴神色冷峻,盯着祝融的一双清冷眸子,情绪都被掩盖了。
一时之间,圣言堂里安静极了,呼吸声都被秉住,只有几道视线偷偷地交换着。
此时,心里最郁闷的莫过于后土了,她什么都没做,或者说她只是和祝融交换了一点息壤,就被牵扯进祝融与共工的争斗。此番不管对祝融惩罚几何,以后所有人看到她,只怕都会想起共工的心思,想起共工是如何崩溃身死的,这让她情何以堪!
就算现在没有一个人在看她,可是她心里也知道,这将成为她身上永远抹不去的一道痕迹,一个污点。
早知有今日,她当时绝对不会对祝融的融火鼎心动,交换了息壤。
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后土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以为是有人在八卦她,抬头正想瞪一眼,却正好对上了奢比担忧安慰的视线。他的面容黑黢黢的,颧骨突出,看起来在巫星塔的日子并不好受,比之以往气息更加混杂诡异,这让后土很不喜。她向来就知道奢比对她的心思,可是她不会有任何触动的。
她后土居然沦落到需要这个怪物来安慰?笑话!
哼!最讨厌的还是这个祝融,如此嘴碎,他怎么不干脆和共工一起死了算了!
后土怨恨地看了一眼祝融,心下对默默垂涎她的共工也没了好感,为什么喜欢她的,都是这类货色,为什么,她喜欢的却不愿意正眼看她一眼?
此刻她真想离开这圣言堂,她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了。
然而,就在这时,她挂在腰间的环佩动了动,她皱眉,殿里的人在干什么?居然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这环佩有一对,一枚在她的身上,一枚则是挂在后土殿,这是传音佩。
只要摇动一枚,便可牵动另外一枚,同时可以将信息也随之传递过来,只有拿着或挂着玉佩的人才能听到。
这是她用来与后土殿的人传信的,一般都是她吩咐后土殿的人做事,这还是第一次从后土殿有人传信给她。
很快,她贴身坐骑血凰的声音传到了她耳朵里。
“殿下,天界彦修有事求见。”
闻言,后土心里欣喜,没想到彦修居然会主动找她。
还好血凰知道她的心思,所以敢在这个时候传信。
正好,她早就不想待了,共工、祝融的事情就让帝江去伤脑筋吧。
后土传音入耳,对帝江说了一句,转身离开。
帝江虽然不知道后土为什么离开,只是猜测后土因为牵扯进共工的事里,觉得难堪而已,因此并没有阻拦。
余下的人,继续思考,该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