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刘别怕,她不是鬼,你看她吐在车窗上的热气。”我对小刘说道,小刘听完便镇定下来:鬼是不会吐热气的。那她会是谁呢?
“是王芬。”因为我看到了她头上的伤疤,我随即跳下了车,上前去招呼王芬。王芬见了我,便玩起了接阴婆的套路。她在我身边转来转去,然后用老张的口吻对我说道:“小金,这个案子不要再查了。不然,你和我都会遭到惩罚的。”
不得不说王芬确实有一套,她的口技已经练得出神入化,只是听老张讲过几句话,便能模仿出他的声音。当然,我从小就知道接阴婆的套路,所以根本不怕她玩这一套。王芬见我只是笑笑,丝毫没有显露出畏惧的神情,便又抖了抖身子,转眼间换了一个声音。
这声音是个男声,但我从来没听过。然而,从王芬口里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她说:“我是被你们害死的,如果你们不查我,我就不会死了。”
我听得出来她在喊冤但却不知道是在为谁喊冤,小刘在一旁听了,似乎有些害怕,她**的身子问道:“告诉我们,你是谁?”
“我是蒋大富,我是被你们害死的。”王芬回答道。
她这一回答倒是引起了我格外的怀疑,蒋大富的死我们也是通过严队才得知。一般凶杀案在没有破获前,我们都对媒体有所保留,为的就是不引起市民的恐慌。所以,我很好奇这个王芬是怎么得知蒋大富的死讯。
“你是怎么知道蒋大富已经死了?”我情绪有些激动,一把抓住王芬,然后问道。
“是至高无上的巫神。”这一次王芬用自己的口音跟我说道。她把一切的消息来源都归结为巫神,不管我怎么问,她都是咬定不放。她甚至还威胁我说,如果我们再介入此事,巫神便会对我们施予惩罚。
我和小刘将王芬控制在了屋子里,她倒也没反抗,只是不时的扮演着各种角色。一会儿模仿老张的声音,一会儿模仿蒋大富的声音,一会儿又变成巫神。她全程都在恐吓我们,这使得她暴露了自己心虚的一面。我肯定王芬和凶手之间一定认识,她这么做是在包庇凶手。
从王芬的装束来看,她扮演的是东南亚盛行的巫师。我不止一次去过东南亚,也见过不少所谓的大巫师。眼下,王芬的打扮就和他们一模一样。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事情,或许王芬觉得接阴婆的身份已经不足以吓到我们,便把自己的身份升级为巫师,希望我们能够就此止步调查。
“金警官,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小刘回头对我说了一声。
家人……小刘的话突然间把我点醒了,我们走访了那么多人,就是忽略了王芬的儿子。这时,我的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推测:王芬之所以这么装神弄鬼,无非就是想包庇自己关心的人,而这个世上能让她关心的人也就只有她儿子了。
想到这个节骨眼上,我立马掏出手机给老张打电话,叫他在派出所查一下户口,找一下王芬的儿子。不一会儿,老张就来了回信:王芬的儿子叫孙承志。
我接着把相关情况反馈给严队,严队听完觉得这是个重大发现,立即叫人着手调查。天亮之后,老张和镇派出所的两位民警赶了过来。他手里拿着严队传过来的卷宗,并很兴奋的对我说:“小金,重大突破啊。”
通过严队的传真,老张了解到,蒋大富被害的地点是在位于本市沧海区的第一医院。发现他尸体的是一名护士,该护士上完前夜去停车场取车。停车场四周有一圈防护带,防护带上正准备栽种几棵香樟树。但这几天园林部门还不能把树木移植过来,所以防护带上只有几个较深的土坑。而蒋大富正好死在其中一个土坑内。
经过法医部门的尸检,蒋大富的死亡时间还不超过一小时,胃部有大量的食物残渣,通过鉴定可确认是烧烤一类的食品。
外勤探组对医院附近的烧烤摊进行了排摸走访,一烧烤摊摊主声称见过死者。他告诉民警,蒋大富常光顾自己的生意。但每次点的不多,而且多以蔬菜为主。据他了解,蒋大富是个扫大街的清洁工,赚不了多少钱。因此,叫得少一点也很正常。
由于蒋大富常来,两人便成了熟人,经常会聊点事情。蒋大富这人不善言谈,每次聊天也就听着,要是觉得有趣他就会冲着摊主点点头。当然,蒋大富也会主动打听点事情。但他所打听的事情都跟医院有关,据摊主回忆大部分是关于医院的医生上下班时间,或者是上班辛不辛苦这类的问题。
蒋大富死前曾在这家烧烤摊点了好多肉,还要了3瓶啤酒。他突然如此大放,就连摊主都感到意外。平时这么节俭的一个人,突然间大手大脚起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说不定是发了一笔横财。摊主便试探着问了几句,但蒋大富的心情很差,根本没搭理他。直到临走前,才气汹汹的说了一句:这是老子最后一餐,就不能吃好一点。
“这么说蒋大富知道今晚自己会出事?”我喃喃自语的说道。
老张点了点头,他认为蒋大富是故意送上门去的,而凶手面对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猎物同样感到吃惊。他甚至没有做好行凶的准备,但某种需求又迫使他不得不下手。所以,这一次凶手处理得很草率,除了留下了脚印外,还遗留了一只玻璃杯。
老张说的重大突破,就是这只玻璃杯。玻璃杯内有两毫升左右的黏稠液体,液体浑浊含食物残渣,经过鉴定可以确定是来自蒋大富体内。
蒋大富是被勒死的,人在被掐脖子时,会引起反射性胃部痉挛,从而造成的呕吐。玻璃杯是凶手准备的,他需要的是被害人的呕吐物。
“难怪凶手要对被害人施与禁食的行为。”听到这里,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闭目沉思了一会,把自己理清的思路说了出来:凶手杀人的目的在于获取被害人的呕吐物,但他所需要的呕吐物必须是干净的。所以,他才会事先控制被害人,让其禁食。最早的两起凶杀案现场,我们找不到玻璃杯,是因为两名被害人都经过长时间的禁食。凶手在勒杀他们后,得到了让自己感到满意的呕吐物。所以,他带走了杯子。
但这起案子不一样,蒋大富本来就没在凶手的计划中。可以说是属于一个意外,凶手或许没有杀人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样杀了蒋大富根本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然而,蒋大富很了解凶手。他一定做出了某种能够刺激到凶手的举动,这才使凶手在作案时间很仓促的情况下动了杀机。以自己惯有的杀人仪式杀害了蒋大富,但在获取蒋大富的呕吐物时,发现竟然不是自己想要的。这时,凶手是又惊又怒。由于医院不同于建筑工地,随时都会被发现。所以,凶手都来不及处理现场,留下了重要的线索。
“虽然时间仓促,但凶手还是没有留下指纹,就连脚印也没有底纹。”老张用手指着复印件上的照片,对我说道。他很佩服这个凶手的心理素质。
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当然我并不否认凶手具备较强的心理素质,可在当时的情况下,凶手已然被蒋大富激怒。他的情绪应该是很波动的,一个情绪波动的人是很难控制住自己。他之所以没留下指纹,可能他事先为自己带上了手套和鞋套。
“可你也说蒋大富的死只是一个突发事件,凶手今晚或许根本没有杀人的需求。那么,他应该不会准备的那么充分。”老张提出了疑议。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本来就在医院工作。”我回答道。
“你是说凶手的身份可能是个医生?”老张恍然大悟,觉得我的推断很有道理。
紧接着,我们将王芬带回了镇派出所。王芬的身体条件很差,一路上她几经晕车,到了派出所几乎是没了半条命。吓得我们赶紧叫来了镇卫生所的医生。原本我和老张计划着要把她带到分局,这样以便与我们询问。但目前从她的身体状况来看,只好让她暂时留在镇派出所。
老张是老刑警,他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冒险。于是,我们两人合计了一下,由我先赶回分局,他留在镇派出所接应。
我于中午前赶回了分局,此时队里正在紧张的召开案情分析会议。严队已经查清了孙承志,他是市第一医院的医生,蒋大富被杀那晚,其正好值夜班。而且据门卫说,当晚1点10分左右,他驾驶着汽车离开。车上有一名女性,可能是医院的护士。目前,两人都联系不上。
据门卫的口供,当时那名护士就坐在副驾驶,但是处于沉睡状态。因为驾驶车辆的人是本院的医生,所以他就没多问。
“目前这名叫孙承志的医生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他劫持护士一定是准备再次作案。根据凶手以往作案的手法,我们至多还有半天的时间。”严队看了看表,很严肃的对大家说道。
“凶手可能随时会对那名护士下手。”我紧接着补充了一句。在掌握了凶手杀人的逻辑后,我能体会他目前的心情。在仓促杀害蒋大富之后,他已成了惊弓之鸟。他知道我们警方很快就会找到他,所以时间对他而言同样宝贵。他不会再像以往那样,让被害人禁食一两天。他可能会采取某种极端的手段,使被害人的胃部彻底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