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清清楚楚,当时我还尖叫了一声,韬哥哥也吓到了,许是救人心切,这才下手重了些。”年哥儿又转过头来:“娘,你得发个包红给定韬哥哥,谢他出手相救才是,可不能让他受责罚,人家可是一片好意呢,您若是喊打喊杀的,可不寒了人心么?您又让儿子以后怎么与哥哥们相处,谁又还愿意护着儿子呢?”八岁的孩子,说起话来有条有理,还很有说服力,这样的年哥儿真让人心疼,五太太是前世修来的福,老来得了这么个聪慧宽厚懂事的儿子。小王氏都心生嫉妒了,若是自己也能有个这样的儿子该有多好啊,齐老太太也不能总拿冷脸对着自己了。五太太听得心都化了,抱着儿子亲了一口道:“好,娘听你的,娘这就去备包红……呀,你韬哥哥还跪在长房呢。”“那娘还不快去?可一定别让韬哥哥挨了打,不然,儿子可就于心难安了。”年哥儿道。五太太跳起来就走,叶昕眉看了小王氏一眼,转身也要走,小王氏道:“五太太已经去了,你还不信她么?”叶昕眉也觉得自己浮躁,真是关心则乱,小五氏在,自己怎么能抢她的先呢?垂眸低首地向小王氏行了个福礼:“是,女儿错了,母亲是要去长房还是回怡树堂?”“你请动了老祖宗,我自然要去给她老人家回话,还好小韬是不小心的过失,到底年哥儿也因他而受苦,人家宽容不待表咱们能心安理得,还是要备些礼来看望他的。”叶昕眉没有吱声,由着她做作下去。小王氏去了怡寿堂,叶昕眉还是去了长房正院。学堂里的事透着蹊跷,可惜自己是女子,不方便去……身边能用的,又只有顾妈妈和梅香,这个时候若是有个机灵点的小厮就好了。五太太正与长房大老爷说话,叶定韬人还跪着,只是围着的粗使婆子都撤了。五太太进去了许久,却还是没有人出来让叶定韬起来,太阳越发大了,十一岁的孩子足足跪了一个时辰,叶昕眉感觉弟弟都快晕了,心如火焚,却又不敢造次。她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将弟弟的头抱在怀里。叶定韬眼圈泛红,出事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对他喊打喊杀,只有姐姐是真心心疼他的。五太太明明答应了会向长房大老爷澄清事实,几句话的事,为什么进去了这么久还没有出来?叶昕眉不知道弟弟还要跪多久,没有长辈的命令又不能让他起来,又不敢找垫子……五太太和大老爷从屋里出来时,就见叶昕眉的一双手正托着叶定韬的膝盖,十一岁的男孩子虽然身量还不高,却也够重,她竟然将自己的双手当成了肉垫,只为减轻弟弟的痛苦。长房大老爷叶致远,也是两榜进士,早年间曾做过几任湖州知府,后来因身体原因而放弃官途,在家养病,管着族中事务,族长虽是锦乡侯,但庶务却都掌在叶致远手里。府里的大繁小事,一般都由大老爷处置打理。满腹经伦的叶致远在看到这一幕时,眼睛濡湿,十三岁的叶昕眉,纤细柔弱得象风中摇曳的芦苇,随时可能吹折,却用稚嫩的双手托住弟弟的双膝,长姐如母,没娘的孩子懂事早,锦乡侯倒养了个好女儿。“你这孩子,伤了手怎么办?”五太太是个爽直人,既然年哥儿不是叶定韬伤的,就对叶定韬和叶昕眉没有了怨怼,姐弟二人这副模样着实让人心酸心疼,提了裙就冲过来,一把扶起叶定韬。叶致远却对叶定韬不喜,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到底是男孩子,怎么就真的跪在长姐手上呢?就不怕伤了姐姐么?可五太太却没有扶起叶定韬,那孩子软在了五太太怀里,双眸紧闭,脸色发黑,叶致远也慌了。只是跪了一个时辰而已,这孩子怎么就……小王氏正在齐老太太屋里:“……五嫂真是福气,年哥儿那孩子良善宽仁,又会读书,将来必成大气,老来得子,就是不一样。”一副羡慕得不得了的语气。“你也过了三十了,再过几年还不生,还不知道老来有子么。”齐老太太凉凉地来了一句。小王氏差点被噎死,重点不是老来得子,而是年哥儿良善宽仁好不好,齐老太太却顾意装听不懂,捡自己痛出戳。“所以儿媳拿定韬那孩子当亲生一样待着,可到底是继母,做得再多,也总不能合人心意,儿媳也难啊。”小王氏委屈道。真要当亲生一样待着,又怎么会故意刺激五太太对叶定韬动手呢?“所以其实定韬没有打年哥儿,反是救了他?”齐老太太道,根本不愿意接小王氏的话茬。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小王氏气苦,却不敢表露半点,点头道:“出发点是好的,只是,动手也太没轻重了,好在五太太也不追究了,还好是咱们自个府里闹,若是发生在外头,伤了别人家的孩子,可怎么办啊?可不是每个人都象五嫂和年哥儿这般好说话的。”齐老太太没有说话,端了茶在喝。“三房的子清和子樱过两天也要进族学了,他们姐弟是客人,定韬太皮实了些,他若是想读书,不若另请先生吧,省得又惹事生非,失了叶家的面子。”看得出老太太不喜欢叶定韬,小王氏便趁机道。建族学不就是为了让叶家的孩子有个好的学习环境么?有为了几个外姓孩子而不让自家孩子进学堂的么?碧珠心里很不以为然,正好有小丫头在探头探脑,便走过去小声道:“什么事,进来说话。”“碧珠姐姐,大爷晕了。五太太着人来问,刘老太医可还在?”正垂眸吹着茶沫的齐老太太猛抬眼,目光犀利地看向小王氏。小王氏脸色一白:“晕了?怎么会晕了?不就是罚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