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先这么着吧,反正也没名份,现在他们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等过了新鲜劲头,自己总有机会的。
如此一想,赵盈盈的心情也平稳了许多,点头道:“那还是叫妹妹吧,按年岁来。”
顾妈妈却不开心,又用眼刀子扎了过去。
用过饭,殷成禧道:“我先去处里点事,你且在屋里等着,认不认亲都无所谓,反正在这府里也不会住长久。”
叶昕眉正含着口包子呢,嗯了一声,看他的样子象是很急,也没问,自顾自地填着肚子。
殷成禧一走,赵盈盈道:“亲还是要认的,妹妹昨儿话里话外就是为王爷不平,既然在王府里成亲,一套礼数就要做周全了。”
叶昕眉放下筷子道:“是这话,王爷可以不在乎,我要替他在乎,咱们走吧。”
却说殷成禧,从新房里出来,直接就去找殷离昊了,可惜,却没见着他的人,屋里的丫环说是一大早就去练功了,殷成禧皱了皱眉离开。
叶昕眉和赵盈盈一道,带着竹韵珠玉两个和早就准备好的鞋和礼品,往裕亲王妃院里去。
刚走到曲廊,就见殷离昊正斜躺在廊栏上,似乎正在等她。
赵盈盈先顿住脚,小心地往后挪了几步,立在叶昕眉身后。
“昕妹妹……”殷离昊自栏上一跃而下,同以往无数次一样,欣喜地冲上前来,叶昕眉后退一步,伸手一挡:“你该叫我小婶才是。”
殷离昊黑亮的眸子里跳着火苗,眸光却发令人发寒:“我叫习怪了,不想改。”
叶昕眉无奈道:“不改也得改,到底辈份在呢。”
“在我眼里,你就算嫁给了皇帝,当了皇后娘娘,我也不会改口,还是要叫你昕妹妹。”殷离昊象个别扭的孩子,大声喝道。
“又胡说了。”叶昕眉头痛:“你若真对我好,昨儿个晚上就不把送人到我屋里来给我添膈应。”
一肚子气还没消呢,一大早他又来添事。
“我怎么不是为你好,你还没及笄呢,禧叔怎么就能宿在你屋里,不送个人去,伤了你怎么办?”殷离昊不管不顾地大声道。
这原是私房事,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嚷嚷出来,叶昕眉真想挖个洞把殷离昊埋了:
“那也是我的事,我愿意,你管不着。”她也是气急了,口不择言。
殷离昊果然怔住,定定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
“好了,我懒得跟你啰嗦了,我还要去认亲呢。”他一副受伤难过的样子,叶昕眉看着就心软,算了,他的性子素来不能与常人相提并论,是非对错于殷离昊都是与众不同的。
“有什么好认的?你认了,那些人也未必当你是亲人。”她的手被殷离昊自身后拽住。
“放开。”早就知道嫁给殷成禧之后,与殷离昊之间的关系不处理好就会有麻烦,果然,新婚第一天,麻烦就来了。
还好,殷离昊还真放开了:“好,我知道,你现在已经嫁人了,要有男女大防。”
叶昕眉松了一口气,就怕他不管不顾地乱来,还好,还算有点分寸。
“我去了,他们不认我,是他们的不是,但我没去,就是我的不是了,所以,不管他们认和不认,我都得去,我现在不能再叫你昊哥哥,但是,我知道,你还是那个最关心我,最疼我的昊哥哥。”叶昕眉真诚地说道。
殷离昊眼圈一红,垂眸道:“可你却嫁给了禧叔,明明禧叔去金陵找你,是给我做媳妇儿的。”
叶昕眉叹了口气:“婚姻是讲缘分的,我已经嫁了,就别再纠结这份感情,昊哥哥,你应该珍惜身边人,珍惜真正爱你的,想与你共渡一生的人。”
“蒋婉玲吗?她不过是想做裕亲王世子妃罢了,理国公府子女甚多,她不在嫡也不在长,以她的身份,顶多嫁个没落的贵族,能嫁进裕亲王府,自是她天大的福气。”殷离昊冷嘲道。
他也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嘛,只是以往窝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殷成禧保护得太好了,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顾,也可以活下去。
“可若是我,情愿不当这个世子妃,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既便那只是个小门小户不在长也不在嫡的人,只要他肯真心真意疼我宠我,我便一辈子与他相守。”叶昕眉道:“婉玲妹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她对你是真心的。”
殷离昊不想再谈蒋婉玲,突然问道:“咦,你怎么还梳着小姐发式,你不是已经成了禧叔的屋里人了么?”
突然被点名,赵盈盈想躲也躲不了,干笑着不知如何回答,叶昕眉嗔道:“你就这么想你禧叔屋里多个人来膈应我?”
“你还小嘛,反正圆房也得一年之后,禧叔不能成了亲还打单身啊。”殷离昊道。
叶昕眉一挑眉:“如果我嫁的是你,也是这个年纪,你也会收个屋里人先用着吗?”
殷离昊想也没想回道:“怎么可能?我怎么会那样对你。”
“那你又逼王爷这样对我?”叶昕眉真的怒了。
在她的逼视下,殷离昊目光躲闪着,嘟着嘴道:“我就是不想你受伤嘛,他又不是我……”
“那你为什么不抓个普通丫头来就是呢,非要送个表小姐来?”叶昕眉道。
殷离昊的脸色越发不自在了,叶昕眉就知道,这件事决对不是那么简单,也决不是他意气用事之下所为,分明就早有预谋。
“没爹没娘的孩子,寄人篱下之时,便如一个被人牵在手里的提线木偶,人家要你怎么着,你就得怎么着,可怜你一片真心错付。”叶昕眉叹了口气,对赵盈盈道。
赵盈盈顿时眼圈一红,看向殷离昊,殷离昊却是冷冷一笑道:“她自然愿意,现在的,为什么不用?”
赵盈盈的脸色更白了,一滴清泪悄然落下,而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殷离昊,曾经的傻子,满府里的人都瞧不起,只有她看得出,他并不傻,偶尔也欺负他,不过是做样子给殷承雪几个看,向他们表忠心,她也是身不由已……
可到底还是让他讨厌了,连正眼都不肯给她一个。
“王爷来了。”竹韵大声道。
殷离昊回头,就见殷成禧正匆匆过来,他一个闪身,便不见了人影,分明要躲着殷成禧。
“刚才是昊儿?”殷成禧道。
“跑了,可能是心虚吧。”叶昕眉道。
“他又闹了你?”殷成禧皱眉道。
“还好,我是拿出小婶的派头训了他一顿。”叶昕眉道。
“是么?”殷成禧嘴角噙着笑,牵住她的手:“走吧,他还会闹上一阵子的,不怕,有我呢。”
“他不会害我的。”叶昕眉道:“就算府里别的人都针对我,他不会。”
“嗯,他不会,他只是会耍小孩子脾气。”殷成禧道。
裕亲王住的正院里冷冷清清,全然没有操办婚该有的热闹与喜庆,老太君根本就没来,二太太倒是来了,与裕亲王妃难得的坐在一起闲聊,磕着瓜子:
“老太君也是,怎么就没来呢?要不要再派人请了回?”
“老太君可不待见我,要请,还得弟妹出面的好,再说了,新人也没到呢,一会子把人请来了,又要发火。”裕亲王妃喝了一口茶道。
这是二太太最得意的地方,王妃相貌清美出众,又是一品王妃,琛是嫡长媳,可老太君偏偏喜欢自己而不喜欢她。
二太太似笑非笑道:“说起来,你才是嫡长媳呢,长得也俊,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君就是不待见你,莫非你与她八字不合,不对付?”
这是在说王妃克婆母呢。
王妃眼里滑过一丝怒色:“本妃与王爷八字契合就行了。”
二太太半挑了眉眼道:“哟,那是,和王兄合呢,就是不知昊哥儿是跟谁不合。”
真与王爷合,怎么会生出殷离昊这个半傻子带神经质的儿子来?哪象自己,儿女双全,承泽聪颖能干,承雪漂亮娇俏。
王妃气得心口痛,又知她的性子,一个不好,便会撒泼打滚,到时候又是自己的不是,只好忍着,刚才丫环禀报:“武成王爷和新夫人来了。”
二太太一改尖刻的模样,笑呵呵道:“哟,可是难得呢,新婚新喜的,还起得不晚嘛。”
裕亲王,二老爷,老太君,还有几个晚辈都不在,只有王妃和二太太,这哪里是认亲该有的场面?
无所谓,反正在裕亲王府也住不得几天,而且,这些人又真的拿殷成禧当亲人看了吗?
如此正好,省了许多繁文缛节。
“禧弟……”穿着湖蓝色便装的殷离昊英姿挺拔,比起往日的孤高清冷来,明朗的眸子里多了几许温柔,这样的他,就如璀璨的明显,越发吸人目光,裕亲王妃眼睛一亮,有点无措地站直来。
殷成禧淡淡地看了眼四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真是不巧,皇上下急诏,王爷进宫了,好在昨儿晚上弟妹都见过了,再说了,以后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也得见,多处处就熟悉了。”王妃干笑道。
“无所谓。”殷成禧淡淡地说道,老太君不在,正好,才不想他的小娘子给那个老太婆下跪斟茶呢。
王妃尴尬地笑了笑:“禧弟你是无所谓,弟妹可不一样,将来还是要一起相处的,弟妹,来,斟茶吧,老太君不在,长嫂如母……”
王妃这是想让叶昕眉给她下跪!只要下跪,就表示低她一头。
老太君没死,怎么能长嫂如母?王妃这话说的就不对。
二太太冷笑道:“这可不行,弟妹和你是平辈呢,既便斟茶,也只能平身斟,什么长嫂如母,老太君可健在呢。”
叶昕眉对二太太笑,一副很赞成她的样子。
二太太果然得意,大声道:“彩霞,还不去沏茶上来,请三夫人给我们两个嫂嫂敬茶。”
王妃眼睛红红的,清丽的眸子里升起一层水雾,神情楚楚可怜:“禧弟,你看,我总是说错做错,弟妹只怕都以为我在为难她呢。”
“她心大。”殷成禧眼皮都没抬,淡淡道。
是说叶昕眉大度宽宏,不会与她计较。等于变相说王妃做得不对!
王妃神情更不安了,眸中泪光盈盈:“禧弟,我原就不是当家主事的理手,前些年为了昊儿的病,所有心力都倾注在昊儿身上,行事难免有不周全之处……”
“昊儿除了心疾,其他都还好。”殷成禧再次打断王妃的话。
王妃愕然地微张红唇,泪水涟涟,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禧弟,你变了,你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完整了。”
这还当着叶昕眉和二太太的面呢,王妃这是要闹哪样?
“哎哟喂,王嫂,禧弟耐烦听谁啰嗦过?对我也是这样好吧,这么些年了,早该习惯了才是啊,有什么好伤心的,他就是这性子。”二太太象看怪物一样看着裕亲王妃。
“才不是,禧弟待你怎会与我相同,他对昊儿有如亲生,等承泽会如此么?”裕亲王妃斥辩道。
这话正好戳到二太太的痛处,不过,二太太虽然爱撒泼,却不傻,知道不能树敌太多,现在她最主要的目的是王妃,是殷离昊,以前对付叶昕眉也是因为殷离昊的缘故,如今叶昕眉嫁给了殷成禧,而王妃又不待见叶昕眉,当然要拉拢叶昕眉,对付王妃,所以,虽然她向来对殷成禧只待殷离昊好,却冷淡殷承泽之事有气,但却并不中计,冷笑道:
“禧弟对承泽不是不好,而是承泽聪明懂事,会自个照顾自个儿,不象昊哥儿,挺大个人了,还象个没满岁的娃,事事要禧弟操心,这么些年,禧弟都快成昊哥儿的爹和娘了。”
这话倒是实在,自殷离昊四岁起,殷成禧就常将他带在身边,确实象足了男保姆,亏王妃还说,她将心血全倾注在殷离昊身上,才忽略了家事……
“喝茶,王嫂。”叶昕眉不想再听她们扯三扯四下去,正好丫环端了茶来,便端了茶向王妃走去。
王妃突然手一挥,那茶就正正地向叶昕眉泼来,刚沏的,滚烫的茶水,这一浇,就会当头而下,非破相不可……
说时迟,那时快,叶昕眉感觉有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向后拉,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殷成禧护在怀里,而那碗滚烫的茶水则全洒在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