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海听赵振武这么一说，心里知道今天的工作已经成功一半了。一边示意旁边的助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摞文件，挑出里面的施工图。一边微笑着说道：“赵总，您的担心是很有道理的。但是消防的意见，我们必须要尊重，所以该整改的必须整改。至于您开业当天需要安装的舞台道具，我们会帮您想想办法。”

见对面的赵振武和李尧都已经缓缓坐直了身子，余海说道：“赵总，现在，我们要分两步走。首先，香域这边马上就要派人去消防大队递交开业检查复核申请材料。现在消防这个口子的效率还是很高的，4个工作日内绝对会上门检查。今天一定要把申请材料递上去！我们同步要做的就是自查自改。今天跟我来的两位助手，都是消防工程的专家。等一下，我们先对香域的整体情况进行自查，按照消防的检查标准自查自改。”

“这时间来得及吗？万一我们还没整改完，消防的督察员便来了怎么办？”李尧追问道。

“我们不怕他来，就怕他不来。按照国家规定，我们把申请递上去后，5个工作日内要走完程序，没问题就发合格证，有问题就要再把流程走一遍。所以，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会在后天，星期三来香域检查验收，最迟不会超过周四。其实，我们的工作量并不大，因为明瑞的消防工程质量绝对是过关的，百分之百符合消防标准。这两次检查不合格，问题也都是出在装璜装饰上。所以我们只要把重点放到装璜这边，对不符合标准和规定的地方找出来，立即整改就行了。跟我一起来的两位，是我们明瑞的资深工程师，所以他们对消防检查验收的流程和标准特别的熟悉。所以专业性上，赵总和李经理可以放心。”

赵振武侧脸对李尧说道：“立即让人到区政务中心，赶快把申请开业检查的材料交上去！”

“我马上联系刘会计，让她立即去申请。”

这时，余海也对李尧说道：“李经理，还要麻烦你找个人领着我们的消防专家，摸查一下香域的情况。”

“这都不是问题！余总，待会我亲自带两位专家转转。从装修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盯着，没人比我更熟悉这里了。”李尧抢先答道。

“李尧，那现在就赶紧带两位专家在酒吧里转转。时间现在很宝贵，发现问题，立即让装修公司整改。”

李尧连忙点头答应，便带着明瑞的两名工程师离开了办公室。当办公室的大门关上，赵振武掏出自己的香烟，递给了徐海一根，说道：“老弟呀，在这最后一关上，你可要多费心思啊！”

“赵总，您说得哪里话。香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为您解忧我义不容辞！其实，香域这样的娱乐场所建筑，只要是在消防行业干过的人，都能猜得到有哪些地方容易违规。娱乐场所的装修设计，清一色的追求华丽。但越是华丽的装修材料，越是危险，越是不符合建筑安全标准和消防法规。但要是不用这些装饰材料，娱乐场所的格调便抬不起来。所以只能控制易燃材料的使用数量，以及尽可能的使用防火级别高的板材。您这香域自打装修开始，那家英龙装饰公司就一直在打擦边球，不过还算是有良心的，像吸音棉这种易燃品没有塞进隔音墙里，电路走得也比较规范。当然，也亏李经理从头到尾盯着，要不然，您这会麻烦就大了。不过，有些地方做得还是不够老道。”

“呵，没想到啊，老弟对这里的情况，了解的真够清楚啊！”

“我们对施工项目的把控还是很严格的，要不然也不会有明瑞今天的规模。”

“我这酒吧开了几年，那李尧就跟了我几年，刚开始就是个服务员，能一步步走到今天，也吃了不少苦啊！”

“年轻人吃点苦，日子才会有奔头，我们还不是这样过来的。”

“对了，你刚才说装修公司有些地方做的不老道，是什么意思？”

“就是有些不合规范的地方，外行看上去是符合标准的，但内行一眼便能挑出毛病。我现在就能把你们酒吧的问题归纳几条出来。要不这样吧。赵总，我俩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

“我现在就把香域的问题说个几条出来，要是待会李经理他们回来，自查的结果跟我说得一样，老哥就给我张香域的贵宾卡。如果我说错了，我想办法再给香域的消防工程打个折！”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心痒痒了。赌就赌！”

一个半小时后，当李尧回来时，惊讶的发现赵振武和李尧两个人肩并肩的坐在沙发上谈笑风生。但他很快收回惊讶的表情，神情严肃的坐在赵振武与李尧对面。李尧双手放在膝盖上，低下头说道：“赵总，刚才明瑞的两位专家到酒吧里检查了一下，我们酒吧目前有消防隐患11处。赵总，对不起，让你失望了。”

“唉！别这样说。这次装修，你每天都在现场盯着，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而且很多错又不是你造成的，不碍你什么事。”赵振武安慰着。“对了，你说说，查出了哪些问题？”

李尧拿起笔记本，开始逐条念道：“咱们先说这舞池。舞池周围的卡座隔断上的装饰布料上有流苏，这是易燃物。再就是大门的迎宾地毯，也是易燃物。第三个就是……”

“李尧，你先停一下。我想问问接下来是不是舞池上方的喷洒系统被遮掩，楼梯拐角的墙面用的是软包，一楼和二楼的很多逃生标志被装饰品遮挡。还有，门庭的接待处的墙面上应该挂的消防制度，被你们换成装饰画了。还有二楼vip包间里面，后期加装的音响设备，有很多明线没有进线管。另外……”在李尧的惊讶中，赵振武居然条理清晰的说出了上十条问题。这下，李尧彻底坐不住了：“赵，赵，赵总，您怎么都清楚啊！”

赵振武跟余海相视一笑，对着余海翘起大拇指说道：“老弟啊，老弟啊，我这真服了你了，全都让你说中了。”接着，赵振武看着一头雾水的李尧，说道：“刚才你们不在的时候，余总就凭进门之后的观察，再结合自己的经验，便把这些隐患分析出来了。老弟，真有你的！”

“您过奖了，过奖了。这些都是些雕虫小技，拿不上台面的。关键是刚才我跟你说得，在《营业前消防安全检查合格证》批下来之前，该整改的一定整改。等合格证拿到手，根据需要再还原呗。还有，至于你们那个冷焰火的方案，如果要做，现在就让工人把前期工作做好，把焰火要装的位置先定好，把固定焰火的卡子、架子都先装上，在上面放一些符合标准的装饰物。还有那些软包的墙面什么的，我看面积也不大，把软包的部分换掉，换成带有立体感的木质板材。至于加装线管，挂制度挂板什么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李尧，余总说的话，你都记住了？”

“都记下来了。对了，赵总，还有一点很重要。我们的员工有很多是刚招来的新人，我担心消防检查的时候，会抽查他们对消防设备的熟悉情况，更怕让他们背书啊。”

赵振武还没答话，余海却说道：“李经理，从明天开始，我借给你6个人，全是我们明瑞的员工，你带他们熟悉下酒吧。等消防的人来检查了，让他们顶上。”

“唉呀，余总要是能派人过来，那就真是帮上大忙了。”赵振武听余海这么一说，拍着大腿激动的说道。

“赵总，我说了，香域的事就是我们的明瑞的事。所以这营业前消防安全检查合格证，做兄弟的一定会帮你办下来。”

“余总，你把我当拐子看，我也不能有点表示。从今天开始，有用得上我赵振武的地方，只管开口！”

“赵总，不用那么见外，都是自己人。”

“李尧，给我联系金地ktv那边，安排一个包间，再找几个dj公主过来，我们要好好款待下余总。”

“赵总，赵总，别那么客气。您这边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我哪能然你破费。”

“金地也是我开的，破费个屁！那边才新招了几个dj公主，都是艺校在读的妹子，绝对是那个事！走，走，走！带你去那边玩玩。”

“赵总，这还真不行，我中午还要回公司汇报工作呢。我答应你去，但时间要改一改，今天真不行。”余海连忙推脱着，但赵振武哪里肯依，连拉带拽，把余海领走了。而在靠墙的一边，有一座近两米的艺术工艺品摆件，“大展宏图”四个字刻在一米五的台座正面，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落在台座上。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老鹰张开的喙里，有一个微小的红点在一闪一闪，闪动的频率很慢，所以不容易察觉。这是一台微型监控设备，是赵振武单独找安保公司安装的，就连李尧都毫不知情……

天阴蒙蒙的，厚厚的云层涂抹在苍天的天空上。秦山分局拘留所的门口，铁门缓缓的打开，秦老大双手插兜，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四下张望，没有车，没有人，只有北风迎着高墙刮过的呼呼声。别人都说出狱的时候别回头，秦老大不信邪，回头看了眼，吐了一口唾沫。外面寒风瑟瑟，秦老大穿着收监时的一套单衣迎风而行。穿过拘留所门前的小路，拐到大马路上，刚在路边走出去上百米，一辆银色爱丽舍打着右转灯靠了过来。秦老大弯腰一瞅，只见驾驶座上坐着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人，正是之前一个号子里看德文书的那位。看到这个年轻人，秦老大露一口的白牙，笑着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年轻人从后座上拿起一件羽绒服递给了秦老大。

“谢啦，全子。”秦老大披上羽绒服说道。

“回家看看不？”全子问道。

“看个毛线，孤家寡人一个，回去也没人陪。去九门峰吧，去看看你嫂子她们吧。”秦老大身子往后一靠。全子把烟盒和火机递给了秦老大，方向盘一打，重新驶上了车道。这时，零零落落雪花，如柳絮般落在了前挡玻璃上，又化成了水滑落下去，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的水痕。

“下雪了。”秦老大感叹了一句。

全子打开雨刮，摇下车窗，侧头望去，只见雪花漫天飞舞。他伸出左手，接下几粒，然后揉搓了一下，说道：“这是今年的初雪。”然后摇起车窗，随意的把手在大腿上蹭了蹭，踩下油门，在纷纷扬扬的细雪中，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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