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猛对着曹安就是一阵奚落，让对方措手不及。
“老曹，咱们搭班子四年多，经历了那么多困难险阻，咱俩都一块扛过来了。能跟你一块共事，是我的福气。但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就算我不出这档子事，我们也会在这两年各奔东西。”余猛的话让曹安无言以对。
曹安一时眼神复杂，缓缓的说道：“猛子，我们能不能不说这个？”
“少在这里打马虎眼！为什么不说，你这是在逃避问题！更何况，这事是你挑起来的！”
“你在说什么呢，我哪有……”面对质问，曹安闪烁其词。
“现在这里就咱们俩，有些话就挑明了说。再说了，以后能这样交心的机会也不多了。咱们都是明白人，别在那里支支吾吾的！我就想问问你，你还想不想带队伍了？”
“这话说得，什么叫不想带队伍了？”
“那你说，跟何亮是怎么回事？中队也就几十号人，你们两个主官互掐，这让下面的战士们怎么想？这队伍非给你们带散了不可！”
“互掐？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我也就是在锻炼锻炼他。”
“扯蛋！你哄谁呢？你那点小九九我还不知道！我看你呀，这么多年兵都白当了！好歹当了十几年兵的人，现在都到而立之年了，怎么还不转变观念呢？这不行啊。”余猛把话说得语重心长。
“猛子，我也没想着整人啊，就是……就是，唉！怎么说呢，就是横竖看他不顺眼，总觉得他跟你比，总是差点什么。”曹安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要把我扯出来，这人跟人之间一比较，这区别就大了。你也是从底下爬起来的，都到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不开呢？这长江后浪推前浪的道理大家都懂，但前浪不挪地就会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这后面的理，没几个人能想明白的！想开点，该放手的就放手吧！”余猛的话有点过，但是理不歪。
曹安一惊，没想到心里的想法会被余猛一语点破。余猛看着曹安在抽闷烟，又是一阵急追猛打：“老曹，你还记得我们当初刚接手中队时的情景吗？”
余猛的身体往沙发上一靠，看着窗外的训练场说道：“那个时候，我们两个都很嫩，一帮老兵油子都瞧不起我们，对我们的命令阳奉阴违，整个中队乱成一锅粥。为了镇住这群老兵，我们跟着他们一起训练，一起摸爬滚打。你能做十分的，我们要做到十二分。遇到不懂的问题，我们两个就一起学，一起向大队的老参谋请教。可以说，在那段时间，咱们是不拼日出拼日落啊。我们硬是用我们的素质和毅力，征服了那帮老兵的心。回想起来，那时多有干劲啊，多能拼啊……”
余猛默默的说着，拍了拍沙发的扶手。
听对方这么一说，曹安也感慨道：“就是啊，这拼来拼去，除了落了一身毛病还得了什么啊！”
“还记得王局的一句话吗？如果你老是说别人有问题，而自己没有问题，这便是有问题了！我觉得你现在就是这种状况。这人与人之间，不能过于计较，尤其是作为管理者，要就事论事。现在的你，在别人眼中就像一块泥巴里的破石头，又硬又臭。你用挑剔的眼光去观察别人，甚至去评判别人，这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余猛一直抵着曹安的软肋戳，让对方的倔脾气也上来了，“余猛！你什么意思，我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要不然我会他么的犯浑！”说着说着，曹安的眼睛红了。
看着委屈的曹安，余猛深深的叹了口气：“老曹啊，千万别糊涂。咱们一线的消防人，能干到什么年龄，你我心里都清楚。何亮这小伙子人不错，走到哪里都是有口皆碑。为了我们队伍的传承，为了给岸北找一个合格的掌舵人，老曹，你千万别犯傻啊！”
又点燃一颗香烟，曹安说道：“你说得我都知道，可突然让我接受一个不熟悉的人，我不适应！”
余猛拍拍曹安的肩膀，说道：“就算是刹车，也要有个缓冲距离呢，你会慢慢适应的。”
“笃——笃——笃——”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了。
“报告！”
曹安朝着门口喊道：“请进！”
门被推开了，战士领进来一名装扮朴素的三十岁女子。
“小刘，你怎么也来了。”曹安连忙起身相迎，来的女子正是余猛的爱人刘莹。
刘莹将手中的大号旅行包放在沙发上，说道：“我是跟着猛子一起来的，他刚才让我上去给他清东西，所以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
看了眼鼓鼓囊囊的旅行包，曹安看向余猛，说道：“你这是？”
余猛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我人都不在了，这些私人物品放在这里多碍事啊，所以就把东西带走算了。”
“你哪这么着急，现在还在过年呢！你……”曹安有点说不下去了。
余猛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这又不是搬家，就是一些小东西，打包拎走而已。”
“走吧，我们就不耽误人家工作了。”余猛对刘莹说道。
曹安陪着俩口子出门，临别时，他和余猛都在极力抑制着心中的伤感，在无言之中挥手告别。看着余猛两口子离开深红的中队大门，曹安突然鼻子开始发酸，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把眼泪给压下去。
走到余猛的寝室门前，曹安看了眼空空荡荡的房间，便快速离开，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连午饭都没有吃，直到下午的训练快开始了，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在操场上，战士们正准备训练，何亮站在场地边默然不语。因为在早上的例会上，曹安对他制订的训练方案提出了不满。为此，何亮不得已更改了下午的训练计划，将原来的水带操改为了队列训练。
战士们在中队助理蔡涛的带领下，已经整好了队形。一个个站得想青松一样笔直，一列列排得像刀切的一样整齐。蔡涛正准备发出下一步指令，被一声呵斥打断了。
“干什么呢？”
就见曹安大步走来，指着队列说道：“蔡涛，干什么呢？谁让你们整队列的，下午不是水带操吗？”
蔡涛刚准备开口解释，可曹安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怎么没见你们拿装备啊？何队排得训练计划，怎么没有认真执行！”
面对质问，蔡涛变得哑口无言，但联想到上午来队的余猛，很快便想通了其中的关节，大声回答道：“报告！指导员，我们没有更改训练计划！”
“那还楞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拿装备！”
“是！”蔡涛连忙领着几个排头的兵去拿水带。虽然被骂了一通，但蔡涛却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
而不远处的何亮嘴巴微张，说不出话来。
“小何，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快过来指挥训练！”曹安的话让何亮猛然惊醒，连忙跑了过去。
在飘扬的红旗下，训练场上热火朝天，洪亮的喊叫声、哨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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