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老范在诉苦的时候,黄亚东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是陈宝杰的电话。刚接通,就传来陈宝杰低沉的声音:“现场什么情况?”
“报告,现场火势迅猛,是大跨度厂房火灾,还有……”
黄亚东话没说完,陈宝杰便将其打断,继续问道:“过火面积有多少?”
“超过一百平米。”
“雷鸣在哪里?”
黄亚东抬头看了眼阵地上对着手台大呼小叫的雷鸣,如实说道:“雷队在我前面的水枪阵地那!”
“把电话给他!”
而在灭火前线,急得上蹿下跳的雷鸣在对讲机爆起了出口:“增援什么时候过来……什么?还要半个小时?再过半小时,这火早他……”
就在这时,他的胳膊被黄亚东拉住了。
“雷队,中队长的电话!”
雷鸣一愣,摘下手套,接过对方手中的电话。
“前辈,你们到哪了?我们这火势完全不受控啊!再不来,这厂房就要烧没了!赶快过来啊!”
“雷鸣!你给我冷静点!现在全楚城的消防都知道这边出事了!”
被陈宝杰这么一吼,雷鸣马上就安静了。
“我问你,现场发生猛烈爆炸没有?”
“没有!”
“现场有没有人员被困?”
“经过确认,无人被困!”
“那我再问你,这厂房是你未来岳父家开的吗!”
在一连串的质问下,雷鸣又不吭声了。
陈宝杰在电话里加重语气说道:“身为指挥员,遇事不能慌不能乱!你之前的立功表现,难道都是演出来的吗!我问你,面对火灾第一步是要做什么?”
“控制!”雷鸣脱口而出,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我已经出了六支枪了,可根本不管用!”
听到这句话,陈宝杰更气了:“我看你要回炉重造!你在学校里学得知识是不是都还给教员了!火场里的燃烧介质是什么!”
看了眼还在燃烧的厂房,雷鸣若有所悟的说道:“都是木质材料。”
“你既然都知道是木头的,接下来该怎么做,还要我来教吗?”
雷鸣恍然大悟道:“把木材都给打湿咯!”
“遇事一定要冷静,已经烧着了的,就不用管了!多观察,多思考!干咱们这行,不能光靠那股子猛劲,要学会动脑筋!”
“谢谢前辈!”
“赶紧去安排,先把燃烧介质给阻断了!”
把电话还给黄亚东,雷鸣开始重新布置阵地,将水枪阵地转移到了厂房内部,沿着火灾的蔓延方向,将水枪的进攻点转移到了厂房内还未燃烧的物资上。六支水枪同时出水,厂房内对方的木质材料很快便被浇足了提前量。火势蔓延到这里时,终于停滞不前了。
而在厂房外,秦山中队的增援车队在陈宝杰的带领下赶到了现场。看到陈宝杰,雷鸣连忙跑了过去,还没开口说话,陈宝杰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人拉到了面前。陈宝杰的表情有些狰狞,狠狠的丢下了一句话:“干我们这行,不是耍英雄主义!”说完便跨步离开了。
看着陈宝杰的背影,雷鸣默然不语。
陈宝杰接过指挥权之后,除了安排供水小组搭设水枪阵地外,又让黄亚东带上两个战士,指挥现场的工人立即搬运厂房内还未转移的板材,冒险清出了一段宽达五米的隔离带。黄亚东刚领着人把最后一批板材放在地上,屋顶的工字梁在高温的烘烤下,垮塌了近十米下来。由于这是搭建的简易厂房,这十米工字钢一垮落,引发了周边钢结构骨架成片的垮落,近百米的长条形厂房瞬间被拦腰截断。垮塌的同时,激起了无数火星,顺着现场刮起的东南风四处飘散。
“四班,雾状水!”陈宝杰命令道。
两支水枪瞬间从柱状水切换为雾状水,在厂房凹陷区域的正前方形成了阻截扇面。与此同时,新增加的两个水枪阵地相继出水,对已经燃烧的厂房明火进行了有效压制。周清领着三班的战士们分为两个战斗小组开始抵近突击。
起火的厂房部位已经垮塌,秦山中队的主要任务转化为三个控制:控制空中飞舞火星的扩散面积,控制燃烧区域的火势,控制未燃烧可燃物的接触面积。十分钟之后,当全勤指挥部带着兄弟中队的消防车来到现场时,火势已经取得了有效控制。如果不是因为燃烧介质是大量的木材,这火说不定在增援到来之前就已经被扑灭了。
“宝杰,你这增援叫得妙,纯粹是拉人头帮你收场啊!”说话的是全勤指挥部值班参谋李家雄,指着火势渐弱的厂房调侃道。
“你是来迟了,刚才精彩的没看见。”
“嘿,那我是不是需要补张票,重新再来一遍?”
陈宝杰白了李家雄一眼:“都支队领导了,还没一点正形!”
李家雄在现场扫视了一圈,看到了躲在远处供水作业的雷鸣,撇嘴问道:“刚才就是雷鸣在手台里面大呼小叫吧?”
“放屁!”陈宝杰吼得这一嗓子把李家雄吓了一跳。侧脸一看,就见陈宝杰瞪着双眼说道:“刚才在电台里喊话的,是一个新战士。”
“那人呢?”
“他说错了话,做错了事,我罚他跑回中队去了!”陈宝杰回答道。
借着现场的火光,李家雄瞅了眼一本正经的陈宝杰。
“今天这事,是有人虚报警情!你看看这现场,过火面积有多少?报警人却说过火区域只有一个厕所大小,这不是纯扯淡吗!”
“报警人呢?”
“没找到!”
李家雄被陈宝杰气乐了:“陈宝杰,你是不是逗猴玩呢!”
“我真没骗你!报警人真没找到,不过他叔叔在这里!”说着,陈宝杰故作模样的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让黄亚东把老范叫了过来。
“黄亚东,告诉这位首长报警人的去向。”陈宝杰吩咐道。
“报告,接到报警后,报警人的电话就一直打不通。”黄亚东如实说道。
“难道就一个报警人?”
“是的,就一个报警人。到了现场之后,这些工人都是从宿舍里赶来的。他们比我们后到的现场。还有,工厂老板也带了一些人过来,这位就是工厂老板。”黄亚东把老范拉到了李家雄的面前。
李家雄安慰了一下老范,与他核实了一下现场的信息。就在李家雄了解情况的时候,现场的最后一处明火也化作一缕灰烟而尽灭。但现场的救援官兵,依然没有大意,所有的水枪依然水量全开,对着过火部位浇水,确保余火不会重燃。
在供水阵地,看着现场无数战友忙碌的身影,雷鸣有些恍惚。被陈宝杰呵斥之后,他便走到供水阵地,与供水班的战士们一起,负责供水工作。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执行着现场的每一道命令。
终于,全勤指挥部下达了停止供水的命令,涨得圆鼓鼓的水带立即瘪了下去。
李家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尤其是在火情得到充分控制的情况下,他再继续待在这里没有任何意义。刚在车上坐稳,他便从消防指挥车的后视镜里看到了正在卷水带的雷鸣。同时,又发现陈宝杰正往雷鸣的方向走,再想到临走时,陈宝杰对他的嘱咐,无奈的摇了摇头。开车的战士看到李家雄在摇头,连忙问道:“首长,有什么事吗?”
“噢,没事,回指挥部。”
“好咧!”
雷鸣正在卷水带,发现一双战斗靴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抬起头来,又看到了陈宝杰那张严肃的脸。雷鸣以为陈宝杰会再次呵斥自己,哪知道对方盯着自己看了十几秒钟,便转身离开了。
而在工厂大门处,见大火被扑灭,躲在暗处的小范同志终于现身了。刚一露脸,就被老范给逮住了。老范被这个败家子的所作所为给气疯了,一脚将其给踹在了地上,抽出自己的皮带就甩到了对方身上。动了真怒的老范下手颇狠,每一下出去都伴随着一声叫喊。小范在地上打着滚,不停的告饶,但没有一个人上前劝阻。在空旷的废墟前,凄惨的哀嚎声和皮带的甩打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