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穿着青色上衣,下面是蓝色喇叭裙,手里还提着一个自制的拎袋。看样子她是正下班要回家去。
肖光捷想问什么,护士摆摆手示意跟她走。
一直拐进一条弄堂,她才放慢脚步,回头对他说:“肖先生,你一定在找马窦吧?”
“对呀,他在医院里吧,你见到过他了?”
“他不在医院里。”
“可我听两个救火的朋友说,他们发现他昏倒了,是把他往圣马诺送的。”
“你还是跟我来吧。”
护士在前面继续匆匆地走。
这是在往北走,从弄堂出去就是护城河了,河上有一条小桥,过了桥就是乡下。
“要往哪里去?”肖光捷觉得挺奇怪。
但护士只朝西指指,那里有一个村落,在夜色里依稀可见几点黯淡的灯光闪烁。
进了村子,有狗叫,到了一个院子前,护士敲了敲院门。
院门开了,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护士叫她五婶。
五婶把他领进屋。里面点着油灯,又领他们进了里屋。
里屋有两个床,每个床上都躺着一个人。
肖光捷走近去,惊得目瞪口呆。
两个床上躺着的,一个是白医生,一个是林马窦。
这两人都双目紧闭,处在深沉的睡眠中。
肖光捷抬起眼睛,盯着护士:“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叫蒲丽丽。”
原来她就是林马窦提到过的蒲丽丽呀。
肖光捷很是惊诧,试探地问道:“我听林马窦提过你,好像,你跟白医生的关系……不一般吧?”
五婶很识相地出去了,屋子里除了两个昏睡的“院长”,只有肖光捷和蒲丽丽。
蒲丽丽朝肖光捷点点头,很坦然地说道:“我相信他会这么说的,其实在医院里,很多人都这样认为的,好像我真跟白医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可以向苍天起誓,我跟白医生没有任何不正当的交往,他的确很钟情于我,也曾向我表白过,但我很坚决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拒绝,是你不喜欢他吗?”
“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因为他是有家室的人,我怎么能甘当小妾呢。”
“他有老婆?”
“有老婆,有孩子,连爹娘都在国外,原本就有个完整的家。”
“国外?你是说,他的家在国外?”
“对呀,你不知道?”
肖光捷摇头:“不知道,他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倒是林马窦的身世,他弟弟焦恩讲起过,他们的父亲是y国人,母亲是本国人。但白医生,好像他没有外国血统吧?”
“他奶奶是y国人,他父母一直在国外的,他在国外读完书才到本国来的。”
意外,又是一个意外,原来白医生也有一部分y国血统。
肖光捷问:“你是因为知道白医生在国外有家室,才拒绝他的求爱吗?”
“是的。”
“但他明明有老婆,为什么还要追求你呢?”
肖光捷的意思,此人是不是人品不佳,对老婆不忠嘛。
蒲丽丽摇摇手说:“这也怪不得他嘛,咱们国家本身还有一夫多妻的情况,有钱人可以娶偏房,他来本国,感觉寂寞,想在这里筑个家外之家,享受一分温暖,可以理解,但我是宁愿独身,也不会做小。”
“好,有志气。”肖光捷夸赞,他很欣赏有自主精神的女子。
蒲丽丽得到夸奖似乎开心,又指了指床里的林马窦:“其实要说到人品,我倒觉得马窦的人品才更好一些,真让我选择,我宁愿选择他。”
“你喜欢林马窦?为什么?”
“在他当院长的时期,医院是最好的,他要求全体职工要好好对待病患,医生要好好治病,护士要好好护理,让圣马诺医院成为中翰城最有实力的医院,他对手下都一视同仁,不管医生还是护士,地位相等,他不把任何职工当成他的奴隶,都是相当尊重,从不乱训斥,哪怕有人出了点纰漏,弄出点小事故,他也会主动承担责任,不轻易降罪于人,所以从上到下对他是很敬重的。”
肖光捷相信她的说法,他虽不是中翰人,不过仅仅在圣马诺医院转了一转,就能判断得出这家医院确实不错,人们评价颇高。
“可惜自从医院丢了个女尸,好像就乱成一团糟了。”肖光捷感慨道。
蒲丽丽脸上也颇为苦涩,“是的,这个事件对医院打击很大,但起初也没人料到事情越弄越坏,会闹到这个地步,林院长被撤掉,换上白医生,但白医生也成了这个样子。”
肖光捷问:“现在他们俩都在这儿了,他们处在什么状态?好像都在昏迷中嘛。”
“是的,情况都不好。”
“林马窦的情况我听说了,他是睡在客栈,凌晨客栈发生火灾,他在逃出去后晕倒的,有可能是受了烟熏,那些烟里可能有毒,有些塑料东西烧着会产生有毒气体,或者还有另外的东西因燃烧产生一些能致人中毒的气体。但白医生又是怎么回事?”
蒲丽丽却摇摇头,一脸苦恼地说:“究竟他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不清楚。他是昨天晚上来找我的,我当时下班回去,已经是夜里一点半,刚到住所外就碰上他,他说等我两个小时了,但还没进屋就突然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叫疼,我问他怎么啦,他说可能吃了什么东西,肚子吃坏了,我要送他上医院,他不肯,说去了医院,让他们找到,他就没命了。我把他送到这儿来了。”
“你为什么把他送到这儿来?”
“这是我五叔的家,刚才那位是我五婶,我也是没办法,既然白医生说让他们知道了他就没命了,我想最好离开城里,住到乡下可能安全点,就叫了一辆人力车把他送来了。”
“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是昏迷着吧,如果拖下去,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蒲丽丽解释:“他只是在昏睡,我给他服了**,他醒来过,只喊肚子疼,我去别的医院给开了些药带来,给他催吐,他显得很虚弱,又翻来覆去睡不着,央求我给点**,我就给了他。”
肖光捷听得很恐怖。
“那他没跟你说,他到底遭遇什么?”
“是的,我问他,他不说,我想,可能他是不让我害怕吧,要是他说了,我害怕了,可能赶他走,所以他不敢向我透露。”
“依你当护士的知识来判断,他到底吃了什么会这么严重?”
“他说是吃了什么东西吃坏肚子,如果是不小心吃出来的食物中毒,他一定会主动说的,也会告诉我给他弄什么药,但他好像很忌讳谈这个事,只喊疼,不作任何解释。”
肖光捷皱着眉头想了想,问:“会不会他是想自杀,自己服了毒吧?”
蒲丽丽摇摇头:“他还求我救救他,我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才把他送到这儿来,如果他想自杀何必求我救呢?我也不会管他,让他死了算了。”
“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
“他肯定被人下毒了,他也知道服下的是什么,这种药肯定在咱们国内是没有解药的,否则他会告诉你去医院给他配什么药,至少说明这种解药在圣马诺是没有的,因为你在圣马诺当护士,如果有这种药完全可以拿得到,不需要请医生开药方的,而且在别的医院也没有,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对你说要哪种药。”
“那他为什么还求我救他呢?”
“是痛苦之中的本能吧,他知道自己会死,但又不甘心孤单地死去,希望有你在身边,他需要一份心理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