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轻手轻脚接近教堂，发现教堂的门和窗都紧闭着，不到开放日，又是夜里，很正常。

忽然丁厉向肖光捷和姚平示意，在教堂旁边有一个小屋。他们发现小屋的窗子里泄出一丝光，说明里面有人。

肖光捷把耳朵贴在门缝上，听了一会。

丁厉和姚平正要问听到什么没，突然间，肖光捷用手一推门，门被推开了。

肖光捷马上冲进去。

丁厉和姚平紧随其后也跟进去，他们都愣住了，屋里有两个人坐在灯下，一个是学堂的洋校长，另一个，正是於镇长。

洋校长一见有人闯进来，立刻跳起来，伸手就要到胸前的袍襟里去摸东西。

肖光捷一步冲上前，左手抓住洋校长右手腕用力拧过去，右手伸进洋校长胸襟，抽出来一把左轮手枪。

“居然身藏杀人凶器，这难道就是你们所说的神的旨意吗？”肖光捷讽刺道。

洋校用半生不熟的中文呵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随便闯我的房间，这是入侵私人房间，真的无法无天，我表示强烈抗议！”

肖光捷冷笑一声，一挥手，丁厉和姚平拔出手枪，对於镇长和洋校长说，你们被拘捕了。

於镇长急忙问道：“肖先生，你们为什么抓我们呢？我在听洋校长商谈教学之事，有什么错吗？”

“很遗憾，於镇长，你现在没有质问我的权力了，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清楚，现在保持沉默吧。校长肯定也清楚，保持沉默是你们的权力。”

姚平和肖光捷是开着警车来的，当即将两人押上车，一路回中翰。到了警察局先把洋校长和於镇长给暂时关押。

第二天，警察局直接设置审讯室，本来审讯室在侦缉队，局里是用不着的，现在临时开辟一个，等于旧时代的开堂审案了。

封大晋自然亲自出马，坐在审讯席的主位上，旁边坐着肖光捷，还有两个副局长，阵势自然非同一般。

就差个惊堂木了。封大晋感觉不过瘾，还是开来了一个小木块，在审讯桌上敲了一下，喝声把全体被告带上来。

肖光捷提醒道：“局长，应该说是全体嫌犯。”

“对对，全体嫌犯，带上堂来。”

“咱们也不是堂，是审讯室呀。”

“嘿，一样，我们就是县太爷，这里就是审堂。”

李大贵、於镇长和洋校长，三个人被带进审讯室，分别坐在对面的三把椅子里。每个人都是手卷在身后被捆绑着。

洋校长一进来就喊着抗议，我抗议。气得封大晋一拍冒充惊堂木的木头块，喝道：“不要吵，老实点，你要抗议，得等审好了，确定你没有罪才行，如果认定你犯了罪，那还抗议个鬼，要治你的罪，判你的刑了。”

於镇长也有气无力地劝校长，还是先不要喊了，听天由命得了。

肖光捷差点笑出来，听天由命这个说法，跟洋校长他们的理论不是一回事，洋校长未必会认同。

封大晋说：“小肖，下面你来主持审讯吧。”

肖光捷指着李大贵问道：“李差役，你承认是你杀死了曾秀才吗？”

坐着的李大贵站起身就跪下，说道：“老爷，我认了，确实是我杀的曾先生。”

“别喊老爷，你可以尊称局长们为长官，对我嘛，叫小肖也可以。你还是讲讲，你是怎么杀曾秀才的？”

“我那天夜里找到他屋里，求他带我去见梁金凤，可是他不愿意……”

“梁金凤，就是那个寡妇吗？”

“是的。”

“为什么你要求他带你去呢？”

“梁金凤很听他的话，只要他说媒，我估计这事能成。可是他不答应，还骂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一生气，就把他捆了起来，然后就把他给吊死了。”

“你是怎么吊死他的？”

“在横梁上系了一根白绢，再把他举起来，给吊死了。”

肖光捷冷冷地笑了几声，徒地提高声音：“你明明说过你只是路过，看到弄内有个黑影窜出，因为好奇才去窥看，看到秀才屋里点着油灯，秀才已经上吊，正在挣扎，你见死不救就跑了。两种说法，到底哪个是真？”

“前次我说谎，今天说的是真话。”

“看来，现在该轮到於镇长说话了。”说着一指於镇长，“你来说吧。”

“肖先生，你让我说什么？”

“哼，於镇长，你跟洋校长躲在房里说的话，还用我替你说一遍吗？”

本以为这一来，於镇长会大惊，然后就把该说的都坦白了，谁知於镇长却低下了头，不肯多说。

封大晋很生气，质问於镇长撑什么，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肖光捷却不慌不忙，他起身走到洋校长身边，冷冷地问：“校长先生，你们不是一向教育学生要讲诚实，不打诳语，要说真话吗？看来，这桩曾秀才自杀案，最后要仰仗你的真话来解开谜底喽。”

洋校长低声问：“你要我说什么？我真的不知从哪里说起呀。”

於镇长试探地问：“肖先生，你对曾秀才的死，又了解多少？”

“你是想考我吗？那好吧，还是我来对曾秀才这个人作一番评价吧，你们好好听着吧，我讲完了，就该是你们彻底坦白的时候。”

肖光捷就慷慨讲起来：

“要说起秀才曾思鸿，虽是一介瘦弱书生，却胸怀壮志，是个心忧天下的人。他利用授课的机会，向学童们大讲时事，教育孩子们要心系天下，为振兴国家出力。”

封大晋不由喝起采来：“好，原来曾秀才还是个爱国知识分子，能心系天下，不是那种只为自己一日三餐而烦忧的小人物。那么小肖，曾秀才到底是自杀的呢，还是被人杀的？”

“当然是被杀害的。”

“凶手是谁？”

“就是他们。”

“怎么回事？”

“有一天，这个洋校长从学堂外面过，正好听到了秀才在慷慨陈词，抨击时弊，怒骂列强，洋校长心中十分吃惊，大为震怒，认为这个秀才是个危险分子，必须除掉。洋校长就找到於镇长，要他找人下手。”

封大晋指着於镇长骂道：“没想到你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哪，人家几个臭钱就把你收买了，你可以当杀手了？”

於镇长低下头，一言不发。

肖光捷继续介绍道：“其实於镇长起先不愿，但神父许诺，一旦事情办成，可以送他儿子出国深造。”

“哦……原来奥妙在这儿呀。明白了。”封大晋长叹了一声。“当今年轻人以出国为荣，小小的镇长，当然巴望儿子有此机会。于是你就答应了。”

一个副局长问：“那李大贵又是咋回事？”

肖光捷说：“李大贵是於镇长的助手，於镇长给他一说，李大贵当场愿意，他本来就因为寡妇的事恼恨秀才，有这个机会，当然更好了。两个人就合伙，把曾秀才给吊死了。本来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在这个小镇上，一个小小秀才自杀，谅也不会引起别人关注，没想到却有人对曾秀才的死挺关注，正好碰上叶所长，向叶所长作了报告，又正好封局长到达塘梓视察，此事就被局长重视，即命叶所长进行调查，可以说今天案子得于告破，全在于我们封局长的洞察秋毫，布署及时，指令英明，还有叶所长责任心强，敢于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