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女尸案，你一定要查实吧？”

“对，我是矢志破案，决不半途而废的。所以请老兄提供一些我需要的东西吧。”

叶铁龙点点头，终于同意了，“你想问什么，我一定如实回答。”

“就是配阴婚的详细过程。对于配阴婚，我小时候就听说过的，而且在外婆家那个山村后的山中见过被挖过的坟，据我舅舅说是一口新埋的棺材被人挖开土给提出来，里面的女尸被运走，空棺仍被埋下去，也就是，配阴婚的本质，是需要有人盗一具女尸，只有女尸会被盗走，男尸是不必的，对不对？”

叶铁龙摇摇手：“看来你对这个习俗有很严重的误解，我告诉你，盗尸事件是有发生，但不是每个配阴婚的人家都搞这一套，有时完全是良性的行动，就是女方家属是同意的，两家是和睦商量的，比如我亲戚家就是这种情况，根本跟盗尸沾不上边。”

肖光捷先表示理解。又话头一转问：“可是老兄，既然你亲戚家的配婚仪式完全正当，那你怎么嘴那么紧，不愿对我讲一讲呢？”

“不要怪我啊，这种事，是不能随便对别人讲的，这不是保守秘密的问题，还可能涉及到听者的好恶，如果你对哪个人讲这种事，可能会给他带来一些晦气，通常也很少有人打听的，谁听到了都当成耳旁风，你去茶馆里坐坐就知道了，茶馆里的人个个是吹手，吹天吹地吹自己，把别人家一点芝麻事放大无限倍，可他们从来不会聊这类问题，你去提一下，看看有没有人响应？”

肖光捷笑道：“说得对，我去茶馆尝试过了，为了引发人们的讨论我特地绞尽脑汗编了一个故事，把我的天赋都挤尽了，他们倒是听得很有味，但一旦顺着这个话头讲下去，立马都闭嘴了，谁都讳莫如深的样子。”

“所以你要向我打听，我也只能点到为止，我只能拍个胸脯向你保证，亲戚家这桩事，是完全合理的，跟鸡鸣狗盗没半点关系。”

“你对所有情况都了解吗？特别是女尸的来源？”

“当然了解。”

“能否透露一下，那位新娘，属于新丧还是旧亡？”

“新丧。”

“年龄呢？”

被问到这里，叶铁龙忽然不吱声了，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忽然就流起泪来。

肖光捷连忙赔礼：“叶兄别这样，如果我的话过头了，还请多多包涵，我不是有意要伤你的心，也许是急于了解一些真实情况，才问得唐突了。”

叶铁龙这才说了实话，那个“新娘”正是他表妹，才19岁，表妹家境富裕，与一个在她家做仆的小伙子相恋，私定终身，但遭到父母坚决反对，两个人就殉情自杀了。

他们死后，两家长辈都很悲痛，女孩父母也改变了心态，是他们提出给这对殉情的恋人作一个仪式，算了却他们生前未竞的心愿。

肖光捷听了连连安慰叶铁龙，也算有个合理说法了，同时也感觉通过访问配阴婚人家来找到被盗女尸的下落，可能不是正确的选择。

所以他还得放弃了。

随即他换了一个话题。他请叶铁龙喝酒，并不全为打听配阴婚之事，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想了解一下。

“叶兄，曾秀才这个案子破了，那个洋校长也被逮了，你认为，他最后会得到什么样的处理？”

叶铁龙惊讶地看着肖光捷，“如何处理，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放了吧。”

“啊，放了？为什么？”

“你还奇怪什么，这事肯定这样了，因为校长是夷人嘛。当然这也是我的猜想，应该不会被治罪的。”

“那这个艾酷罗丝还会回到塘梓来当校长？那我不是白费心血了吗？早知道这样，我还忙什么。”

叶铁龙向他伸伸大拇指，“但你毕竟把案子查出来了，逮住了杀死曾秀才的凶手，局长也亲自挂帅审讯，铁证面前艾酷罗丝也无法抵赖，即使他没受到惩处，也被杀了威风。你这次行动挺有效果啊。”

肖光捷有点沮丧，“可我的出发点，不只是为了要杀杀谁的威风，我是个侦探，只想把案子揭开，让真相大白，不使屈死者沉冤，要给曾秀才昭雪，我原以为艾酷罗丝作为凶手，应该受到正常审判，然后有两个出路，要么被关进牢里服刑，要么被驱逐出去。不过，那也不是我辈可以决定的，算了，还是喝酒吧。”

两个人一边喝着酒，肖光捷又随意地问起学堂的事，叶铁龙说现在各地大多数学派学堂，都由洋人投资兴建，所以出现个专用名词叫洋学堂，塘梓的学堂也是，洋学堂当然会有洋人当校长。

肖光捷对这个情况也知晓，只不过以前一直不当回事，而且还认为这是有利之举，毕竟那些私塾太旧了，教学方式和理念，特别是知识系统大大落后了，学堂的诞生开启了新教学模式。

只是自从参与调查黄妙琳尸体失踪案以后，他隐隐感觉某个方面可能出现了问题，究竟是什么，他也不好说，只是有一点担心吧。

看起来叶铁龙没这方面的共鸣，也许只经历一次案件，没那么大的感触吧。肖光捷打住了这个话题。

喝完酒后叶铁龙就告辞，要回塘梓去了。

肖光捷就打算再找封局长，主要是打听林院长和白医生的下落。

封局长一见肖光捷，就立刻两手一拍，“好，这下你跑不了了。”

肖光捷吓一跳，“局长，你在说什么，我哪里跑不了？我又没想跑。”

封大晋呵呵笑道：“我告诉过你，到塘梓视察完后要去另一个地方，你知道是什么地方吗？大呈祥娱乐世界。”

“哎，我不去那个地方。”肖光捷脱口而出。

“怎么？”

“现在查案都忙不过来，哪来的兴致去娱乐，幸好在塘梓被个秀才的死拖住，要真跟着你去，我也会倒胃口。”

在封局长面前，肖光捷现在可以直言不讳了，封大晋对手下是恩威并重，但对肖光捷就没半点威，一直当成朋友一样相处。

“那是你不了解这次宴会的内容，你要是知道是谁搞的，参加的各路人马都有谁，一定会求我带你去，我要是不带你去，你肯定自己也要混进去的，我就知道你这家伙很有一套，人家不给你发请帖，你照样混得进去。”

“哦，是什么人搞的？”

“黄老板……”

“哪个黄老板？中翰城里姓黄的老板有好几位吧。”

“别的黄老板，我还会动员你去吗？当然是跟你有点沾边的。”

“黄索庭？”

“正是。”

肖光捷一下呆了。

黄索庭居然在大呈祥举行宴会？而且不是在酒店，是在娱乐世界，那里不仅可以喝酒吃饭，更是举行大型舞会的所在。

霎时肖光捷眼前灯光璀璨，动听音乐响在耳边，丝竹琵琶，长笛笙管，说不定还聘请了洋乐队，吹奏那种洋气十足的舞曲。在舞池里俊男美女搂腰搭肩，踏着音乐的节奏翩翩起舞，旁边的人则手擎玻璃杯，三三两两侃侃而谈，人人脸上欢颜尽开，整个舞厅里洋溢着欢声笑语，一派大和美景象。

怪了怪了，肖光捷觉得自己两只眼睛要被挤成斗鸡的。

脑子里一团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