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阿玫低声惊叫：“有人来了。”

肖光捷也听到了。

“你猜会是什么人？”廖阿玫问。

肖光捷侧耳听了一下，“好像只有一个人的脚步，不管来的什么人，只要人少，我就不怕。”

其实他是要给廖阿玫壮胆，这个时候有人突然沿着冰库通道跑来，不一定是好事情。

他紧张地揣摩，要不要把枪拿在手上，以防不测？

要知道制冰厂在刚才发生过一场惊天大战，外面躺满了尸体，不管哪一方都可能有后继人员到来，如果对方把他们当成敌人，有可能先动手，他们处在电梯里，如果扔进来一颗手雷，或者别的什么弹，他们就危险了。

脚步声，忽然慢下来，不再那么急跑，而是在一步一步地走。

肖光捷和廖阿玫几乎要屏住呼吸了。

忽然间脚步声又停了。

空气仿佛要凝固。

肖光捷知道，来的人也许手握着武器，要么在警惕地聆听里面的声息，要么在轻手轻脚接近，不发出声音来。

沉默，沉默……

廖阿玫拽紧肖光捷的手，身子在微微发颤。

肖光捷的手心里也都是汗。

突然，有个声音响起来，“喂，里面有人吗？”

肖光捷一听，觉得有点耳熟。

好像是那个小洪？

他试探地回了一声：“有人，你是哪位？洪警官吗？”

“啊啊，肖先生，你真的在这里呀。”

一个人匆匆地跑进来。

果然是洪烟来。

他也没穿警服，还是一身便衣，手里端着枪，然后插回腰里。

廖阿玫低声问：“你们认识？”

“认识，他是省厅侦缉科的洪警官，我们一起喝过酒的。”

廖阿玫这才长舒一口气，轻轻拍拍自己的胸口。

洪烟来向外一挥手：“肖先生，请出去吧。”

肖光捷没有迟疑，立刻点点头，“好。”

然后带头向通道里走。

等他们从电梯里出来，后面哐当一响，肖光捷不用回头就知道，铁门关上了。

他们回到了地面。

到了院子里，肖光捷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但空气里却依然混杂着血腥气。只是，那些尸体都不见了，地面上留着一些血迹而已。

“小洪，是你带了人来，收拾的吗？”肖光捷问。

洪烟来摇摇头，“不是我带队的，是我们长官。”

“你们长官是哪位？”

“现在先不说了，以后你会知道。”

肖光捷心想小洪也玩起神秘来了。

“可你们在省城里，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枪战？”这是肖光捷感到很不解的地方。

洪烟来摆摆手，“关于这点，我也不用多讲，反正是长官带着我们几个来了中翰，刚才我们在侦缉队，接到有人报告，长官就带着我们来了。”

“你们来了多少人？”

“警察吗，就四个人。”

“四个人收拾那么多尸体，你们的动作怎么这么快？”

“不是我们收拾的，是长官雇了一些车夫来的，那些尸体都拉走了。”

“拉到哪里去了？”

“山中。”

“是安葬，还是掩埋？”

“呵呵，不是一样吗？反正就是挖个大坑埋了。”

小洪说得轻描淡写的。

肖光捷叹了一口气。

侦缉队别的本事没有，打扫战场，埋尸什么的那是相当有水平，动作麻利，简直是熟门熟路。

“那你们有没有搞清，这些死掉的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会被打死在这里？”肖光捷问。

“管他们呢，反正已经死了，我们长官说了，我们只负责拉尸埋掉，清理好现场，别的暂时不能管太多，因为情况不明嘛，让我们说什么呢？”

“可侦缉队……不就是要侦查案子的吗？”

“老兄，这还叫案子吗？不是了，那叫战斗，如果只是死了个把人，侦缉队是可以查的，但侦缉队也管不了战争呀，这么大范围的枪战发生过，还动用了炸弹，那就远远超出侦缉队的职责了，你也懂的吧？”

小洪好像在谆谆教诲他呢。

看来也是，这两股人，一股是山匪，另一股来历不清，但其势力应该比山匪更猛。

不会是红色游击队吧？

肖光捷早就想过这一点了，但他认为可能性不大，游击队怎么会有迫击炮呢，就算有几门吧，但打击的这股山匪并不强大，迫击炮弹肯定有限，宝贵至极，不到万不得已岂能轻易浪费，山匪都是短枪而已，要消灭他们根本用不着开炮，用枪就能搞定。

既然神秘人们用了炮，那就不是游击队，而是更有建制的来历。

小洪的模棱两可，反而证实了肖光捷的猜测。

看来小洪的长官他们是知道那伙神秘人的来历的，不肯明说而已。

这使得这伙从南山冲下来的人更显得不平常了。

会不会是统局科的人？

长衫鬼们要来打劫制冰厂，而制冰厂的厂长是统局科的人，统局科当然不允许有人打劫，就出动兵力来反打劫了。

那么徐择隆又是怎么死的？是被山匪打死的，还是被统局科的人？

他死于山匪枪下的可能性更大，也可能跳下去自己摔死，现在尸体都给埋掉了，肖光捷也无法察看徐择隆的尸体了。

“那么，小洪，那个徐厂长，他是死于什么，枪，弹片，还是……”

“不知道，反正我也没看，是民工拉走了。死都死了，管他怎么死的。”小洪大大咧咧，毫不在意。

肖光捷走出院子大门，外面路面上依然散落着一些东西，有衣帽，鞋子，还有枪支，子弹壳，只是不见一具尸体了。

“你长官他们呢？”肖光捷问小洪。

小洪摊了摊手：“他们已经走了。”

“你怎么留下来了？”

“长官交给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

“跟你谈判。”

肖光捷一愣，“小洪你这是啥意思，为什么要说谈判呢？跟我有啥好谈的？”

小洪主动拿出烟，给了肖光捷一支，两人点上火。小洪一边吸着，一边说道：“谈判，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们长官说了，他是很看得起你，如果看不起你，也就不跟你谈判了。”

“哦，你们长官对我那么看重？那我受宠若惊啦，谢谢了。”

“不必谢，长官要跟你谈判，是诚心诚意的，你一定要领会他的意思。”

“好，我相信你们长官诚心诚意。”

“你也诚心诚意，对吧？”

“那当然啊，肯定真心诚意。”

“应该这样，因为这事，说到底，还是为了你。”

“为了我？”

小洪点点头，一脸的郑重其事。

“那请小洪开门见山吧，要谈哪些事？”肖光捷催促，他简直受不了小洪的故弄玄虚。但也许小洪认为这事挺严肃，要郑重一点。

“好吧，肖兄，你们刚才在地下室里，是不是要找东西？”

“是的，要找东西。”

“能不能说说，要找什么？”

“一具尸体。”

“是不是黄家大小姐，黄妙琳的尸体？”

“对，小洪你也知道的吧？”

小洪点点头，“就是为这事跟你谈判的。”

“为了黄妙琳尸体？跟我谈什么？”

“很简单，黄大小姐的尸体，我们负责给你，而你呢，从此以后，要配合我们长官的工作。这就是谈判内容。”

肖光捷和廖阿玫都把眼睛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