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让我做什么？”肖光捷含笑问。

“帮我查一查，我二叔公是不是来了城里，如果已经来了，是不是直接去找过米家了，如果你能见到他，就来告诉我，我要把他送回去，免得家里人挂念。”

肖光捷试探地问：“你有没有想过，我是要收费的？”

“当然当然，你做侦探就是靠这个吃饭的，谁也不能给别人白干活，你说个数吧，我一定付钱的。”

肖光捷想逗逗她，“你听说过侦探的价格了吗？”

“听说过了，你们收费，一般是一天十个大洋吧？你三天够了吗？”

姑娘说着从包袱里捧出一个手巾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大洋，目测将近三十个。

肖光捷有点心疼这个姑娘了，笑着叫她把钱拿回去，“我可以替你去米家打听打听，这也不算什么侦查案子，你要找的是二叔公，不是你亲爷爷，说明你是个很有孝心的妹子，对所有的长辈都很尽心，我呢也是举手之劳，就不收你钱了。”

姑娘很吃惊，愣了一会，连忙摇手，“不行不行，钱肯定会付的，你不要担心我挣不到钱，我工资还是不错的……”

“你每月挣几个大洋？”

“八个。”

“才八个，三十大洋你要挣将近四个月了，而且不吃不喝才能积下，算了吧，你可以不付我钱，但我有个要求，你能讲讲你二叔公年轻时的小聪明吗，你刚才说他费了很大心机帮你爷爷娶到你奶奶，而且他也追到你二叔婆，这样的故事好像挺迷人。”

姑娘惊讶地问：“你想听这个？”

“是呀，我现在反正闲得无聊，你愿意给我讲讲吗，等于陪我聊天了，当然，我也想了解一下你二叔公是怎么一个人，这样找起来可能也会有点帮助的。”

姑娘欣然同意了。“那我说了。”

“好。”

肖光捷特意给姑娘泡了一杯茶，自己点起一支烟，算是一份难得的享受了。

姑娘讲起来：

我二叔公从小调皮捣蛋，时常干点损人利己的坏事。由于我曾祖父和曾祖母死得早，二叔公是由我爷爷带大的，爷爷为人忠厚，也管不了这个不安份的弟弟，听之任之，等到长大，村里人都把二叔公叫作坏蛋。

坏蛋并不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最多也就是好吃懒做，爱去县城的赌场，偶尔也偷鸡摸狗一回。村里人家丢了鸡啊鸭啊，就找我爷爷告状，爷爷咧着嘴干笑，对来人说，你家少了啥，只要我这里有，你尽管拿去吧。人家虽一脑门子火，却不会为难爷爷，骂上二叔公几句也就算了。

转眼爷爷快到三十岁了。

这天爷爷正在桑地里锄草，有个姑娘来找他。两个人借着桑叶掩护窃窃私语，说到激动处，就情不自禁地搂抱起来，猛听不远处啊替一声，有人打了个很响的喷嚏，把他们吓得像触电一样分开。爷爷朝那边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二叔公。

二叔公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在这里路过。我马上走，嘿嘿嘿……”

傍晚爷爷回到家，二叔公已经把晚饭做好了，桌上居然有一碗肉，还摆了半**老白干。爷爷吓得脸色发白，忙问道：“老二，你是不是又偷了谁家的鸡了？”

二叔公一摆手说：“你小看我了吧，这不是鸡，是黄鼠狼，我亲手抓的，肉煮了，皮卖了换酒。”

原来刚才他就是去地里抓黄鼠狼，正好撞见爷爷和姑娘搂搂抱抱。

几口白干落肚，二叔公激动地说：“哥呀，你跟红妹那么好，是不是找个媒人去说说，把她娶来成个家。”

爷爷却叹口气摇摇头：“老二，你不是不知道，红妹早跟别人有婚约，就是东庄郭多福的儿子郭金生。”

红妹跟郭金生是订的娃娃亲，婚约已经有二十年了，估计今年冬里要成婚了。

二叔公急道：“可红妹不喜欢郭金生，她喜欢的是你呀。你们白天还在一起呢。为啥你不能娶她？”

“我有啥本钱娶她？人家郭家那是大户，我怎么能跟他们比。再说我也不能坏了人家的婚约吧。”爷爷一口气灌下一杯酒，眼红红的像要哭出来。

二叔公不吭声了，肚里却翻起了鬼主意。

农忙就要来临，一向不屑于做农活的二叔公，跑到东庄的郭多福家，主动询问要不要短工？短工就是大户人家农忙时雇的临时工。郭多福早就耳闻二叔公大名，慌忙拒绝说：“不用不用，我就是用工，也不敢用你毕小篓啊。”

“为什么？”

“你会干农活吗？”

“会不会，让我留下来做一天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郭多福一想也对，看二叔公身体壮壮的，做做力气活总行吧，于是当场就收下了。

二叔公就留在郭家干活。当天夜里，他就宿在郭家，到半夜里，他突然听到有人在痛苦地哼叫，他爬起来跑到郭金生的房里，看到郭金生捂着肚子，在床里挣扎。二叔公忙问道：“你怎么啦？”

郭金生说：“肚子疼，疼死了。”

这时郭多福老两口也跑过来，一看儿子疼成这样，都慌了手脚。郭多福赶紧对二叔公说：“你快点跑一趟镇上，请陆郎中来给看一看。”

二叔公却摇着头说：“看他那样子，犯的是急病，说不定我还没到镇上，他就撑不住了。”

“那怎么办？”郭多福和老伴哭了起来。

郭金生则气喘吁吁地喊着：“爸，妈，快救救我呀……”猛地一阵剧痛，又一阵嚎叫。

二叔公咬了咬牙，一跺脚说：“这样吧，如果你们相信我，我来给他治一治。”

“你？你怎么能行？”

“你们放心，如果治死了，我给他偿命。”

眼看着儿子都疼得翻白眼，再不及时抢救恐怕真的凶多吉少，郭多福虽不相信二叔公，可到这个关头也顾不得了，只好听二叔公的了。

二叔公叫郭多福老两口去抬一大桶水来，其实是支开他们，等他们一出去，他立即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团子，塞进郭金生嘴里。

这是一个草团子，郭金生咕嘟一声吞下，马上就嗷嗷呕吐起来。

老两口抬来了满满一桶水，二叔公从水桶里舀起凉水，往郭金生嘴里灌，然后郭金生又是一阵猛吐。

这样反复几次，郭金生瘫倒在床里，虽有气无力，但肚子疼明显缓解，算是脱离了危险。

很自然二叔公成了郭金生的救命恩人，郭多福感激万分，也不让他干活了，就让他住在家中，每天与儿子相伴，吃吃喝喝玩玩乐，只要陪儿子开心就行，反正郭家也不在乎多一张嘴。

二叔公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但他还有第二步呢。

第二步就是动员郭金生出门去玩，郭金生闷在家也挺无聊，经不起二叔公撺掇就满心听从。他们先到镇上玩了几天。

很快在镇上玩腻了，郭金生问二叔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玩呢？二叔公漫不经心地说：“当然是县城，比这里好玩多了。”

县城离此有上百里，郭家虽是乡村中的富户，郭金生却从没去过县城。他央求二叔公陪他去一趟开开眼界。二叔公迟疑地说：“要是你爸妈知道了，会不会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