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正因为她就在我身边，怎么分身去作案呢？”

“当然是雇了一个人。”

“是什么人？”

“就是皮勤。”

“他们是怎么操作的？”

“她就是趁着你吃饭时，给皮勤送信号，皮勤趁机进入郁姗玉屋里杀了人，再扬长而去，你吃完饭再贴着望远镜观察，看不出任何破绽，其实里面的郁姗玉已经被砍杀了……”

“停！冷霜，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肖光捷极力反驳。“这不是虚构小说，我们是在查案，你怎么能想当然。”

“好吧，如果你不接受我的推论，那就算了。但我要告诉肖队长，现实是残酷的。许多谜底揭开，常常会是匪夷所思。”

冷霜说完，转身走了。

肖光捷不知如何是好。他不得不承认，冷霜的话千准万确。其实他也怀疑是吉茵故意设局，诱他吃饭，而她是有一个同伙的，趁机进出郁姗玉的屋子里，砍杀了郁姗玉。

可吉茵是章恺的对象，肖光捷无法接受吉茵策划和参与杀人的现实。现在冷霜通过这个实验，催他猛醒，让他认识到自己一直在回避这个结论。

经过一番艰难的心理搏斗，肖光捷终于作出选择。

他去约了吉茵，说：“明天我想去给北郊游一游，你也一块去吧。”

吉茵惊问：“为什么你现在突然想起要郊游？”

“现在压力太大，想散个心。”

“那为什么不叫冷霜陪你去？她不是一直对你很体贴吗？”

“可我心里有几句话，只想对你说一说。”

两人约好在北郊的公墓边碰头。尽管吉茵觉得在那个地方见面不太好，不过因肖光捷坚持，也就没异议了。

第二天早上肖光捷先去了北郊公墓。他站在一座墓前低头沉思。

一会儿吉茵匆匆来了，脸上还挂着一层不解和不满。“喂，说好在公墓外碰头，你怎么跑到里面来了？你不是千花人，这里又没有你的亲朋好友埋着吧。”

肖光捷指了指墓碑，深沉地说：“这是千花侦缉队当年牺牲的一个警察，算起来他是我们的兄辈。你知道他是怎么牺牲的吗？”

吉茵更奇怪了，“你怎么知道这个人怎么牺牲的？”

“是章恺跟我讲过的。”

“你要提他干啥呀？”

“章恺给我讲过这位警察的事迹，他查一桩凶杀案，最后却查到他自己的女朋友头上。他面临着一场特殊考验，是装作不知放过女朋友，还是把她抓起来绳之以法？”

“那他怎么做了？”

“最后他规劝女朋友自首，然而已经利欲熏心的女朋友根本不听，他在抓捕她时被她用土制霰弹枪打中，临死紧紧抓着她的一只高跟鞋……”

吉茵听得浑身发冷：“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

肖光捷转过身，看着吉茵：“你说，要是类似的事摊到你俩头上，你觉得章恺该怎么办？而你，又会怎么做？”

“肖光捷，你肯定受刺激了吧？”吉茵慌乱地说，“你叫我到这儿，说这种没边没沿的话。听你的意思，你怀疑我做了杀人大案，是个犯罪分子了？”

“我只是打个比方。”

“这种比方合适吗？你还用了章恺作比喻，他请你来千花帮着查案，对你那么信赖，简直如同兄弟，你为什么要把他扯到那样一个很不好的比喻当中去？章恺听了会怎么想？他会高兴吗？”

吉茵掉过头对肖光捷说她另有事要走了。

肖光捷一把攥住吉茵的手腕：“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你杀了郁姗玉。”

吉茵使劲挣脱，大声叫：“你凭什么这样说？你有证据吗？如果你认为真是我杀的，那就去找证据吧。你现在不是侦缉队长了吗，怎么能空口无凭，如果是对别人，那就是诬陷。”

吉茵说完愤愤而去。

是的，证据。肖光捷也明白，冷霜的描述只是推测，吉茵如果真的杀了郁姗玉，是决不会轻易认罪的，而她男友是侦缉队长，她更会用来给自己当保护膜，而不是更敬畏法律。

现在该怎么办？肖光捷又陷入窘境。

他回到侦缉队。黎江正在他办公室等他。

黎江脸上喜形于色，问道：“前面两个凶杀案已经破解了。你们辛苦了。还有郁姗玉被杀案，有点眉目了吗？”

肖光捷快速权衡一下，决定暂缓说出对吉茵的怀疑。他摇摇头说，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怀疑对象。

说这话时，肖光捷不看旁边的冷霜。

黎江叮嘱要加快破案速度，争取来个满堂红。然后他鼓励几句就走了。

办公室里剩下两个人。冷霜坐到肖光捷对面。“你见过吉茵了？她怎么说？不承认吧？”

“是的，她要我拿出确凿证据来。我想，你的推论也许有道理，但这毕竟只是推理，对不对？”

冷霜不得不点点头。“其实我也不希望吉茵就是杀了郁姗玉的凶手。但我们是警察，必须合理怀疑。我很佩服你，你真的去跟吉茵对质。”

其他警员也进了办公室，肖光捷临时开了一个会，叫大家加大外围调查，再在旧城区走访居民，看看有没有人遇见过异常情况。冷霜也自告奋勇去摸查。

人员差不多全派出去。肖光捷呆在办公室里，用笔在纸上画出一个简易的发案环境，包括郁姗玉的居所，自己监视的地点。然后进行模拟运动。他经过模拟动作，冷霜的推断是成立的，那点时间足够皮勤进屋作案然后离去。

肖光捷沉浸在思索中，忽然桌上电话机响了，一接通，里面传出吉茵的叫喊：“肖光捷，快，快点来啊……”

“你又怎么啦？”肖光捷再不像以前那么紧张，反倒有些不耐烦，“不会又跑到南山上去找那个胶片，被人追杀了吧？”

“不是我，是纪宽，他被杀了……”

“纪宽？那是什么人？”肖光捷纳闷。

“你就别问是谁了，反正这里杀人了，你快点来吧……”

“在哪里？”

“南山竹林，不是上次的地方。“

“是哪个地方？”

“落凤崖的另一面。哎对了，你一个人来，千万……”

又是南山竹林，又是什么杀人，还要他一个人去。肖光捷真想把吉茵大骂一顿，但吉茵已经结束通话。

肖光捷还是决定去看一看。他估计这个所谓纪宽是吉茵随口虚构的。这次吉茵再敢捉弄他，他就饶不了她。

肖光捷又独自前往南山，到了落凤崖的背面，一下子停止脚步。

那是一个背阴的地方，已经不长竹子，遍生的是杂草和小灌木，杂草里布满荆棘，一根根鞭子似的棘条耀武扬武地挺着，上面密密长满尖牙似的刺。这种地方平时很少有人涉足，因为很容易划破裤子，扎穿了鞋底。真难以想象吉茵他们会到这里来。

肖光捷用目光搜索地面，终于他看出杂草之中有几个被踩过的痕迹，他循着这些痕迹一步步向前移。每走一步，裤管都被锯齿般的荆刺勾住，刺儿扎破裤管，直刺皮肉。但肖光捷根本不顾及疼痛甚至流血，努力加快速度往前走。前面出现有人打斗过的场面，成片杂草被践踏出一个个不规则的凹坑。肖光捷猛地停住，面前有一个人倒在杂草之中，仰面朝天，胸口正流出殷红的血。

这是一个陌生的男子，也就20多岁，穿着短裤衬衫和牛仔裤，脚上的鞋子已经跑丢。他脸上定格出一副恐惧的神态，两眼无神地睁着，似要对来人诉说被杀的冤屈。

难道此人就是纪宽？

肖光捷蹲下身撕开纪宽的上衣，胸口有一个枪弹眼，很明显不是土枪打的，而是标准的军用枪，射出的子弹可能来自点38手枪。

顿时肖光捷脑子里嗡一响，不由叫出声：“不可能，不可能啊……”

然而话音刚落，猛听前面有人喊救命，声音正是吉茵。肖光捷举目一望，有两个人在追逐，其中一个是吉茵，而等肖光捷看清另一个人时，惊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冷霜。

冷霜手里举着枪，在追赶吉茵。

肖光捷连忙向她们跑去，嘴里高喊：“别跑，都给我站住。”

吉茵看到了肖光捷，转头向他跑来。她一把拉住肖光捷，上气不接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