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哐”的一声推开,彭秘书刚想和师傅打个招呼,见芸娜一脸泪水,和其他同事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办公室内,死一般的沉寂,天赐毫无生气地坐在那里,一张俊脸已被寒冰覆盖。
他知道自己不是人,芸娜一定恨他入骨,如果她提出巨额的分手费,他也无话可说。
二十分钟后,他的电话响起。
“喂,你好!这里是h大医院急诊科,刘芸娜出了车祸,你是她的朋友还是家属?
“什么?”天赐大脑一片空白。
他连电话都没听完,便拿起外套冲出了办公室。
十分钟后,他火速赶到了医院。走廊上的几位护士急匆匆来回跑着,病房内躺着一位刚送到的车祸患者正在抢救,看样子很严重。他发现自己的脚有点不听使唤,明明想找护士问问情况,却怎么都不敢开口,他害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他站在病房门外。
几分钟后,主治医生身上带着血迹走了出来,便走边和身边的护士说:“通知到了死者家属吗?”
“通知到了。”
“怎么还没见人来,你记录一下她的死亡时间。”
天赐猛的抬起头,耳边一阵轰鸣,他二话不说,冲进病房,却见白布已经盖上了她的身体,那一刻,他不敢走近,不敢相信,不敢面对,这辈子愧疚未婚妻的,再也没有机会还了。
他万没有想到,他和她之间会这样简单粗暴地结束,他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他漆黑的双眸蕴含着深深的悔意,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让她那样负气的走掉,如果再有一次机会,他宁愿替换她去承受这样的灾祸,可是没有如果。。。
这时,护士走了进来,看到他的背影,问了一句:“你是这位死者的家属?”
“是。”
“还请节哀,那和我来办一下手续吧。”护士同情地看了这个男人一眼。
天赐行尸走肉般地随着护士来到了护士站,虽然心中悲伤的不能呼吸,也不得不听着护士照本宣科地念着死亡及抢救过程:死者于今天晚上七点三十七分在经过上海路路口的斑马线时,由于没有遵守交通规则,硬闯了红灯,造成一辆小车因刹车不及,将死者当场撞飞。120送到我院后,急诊科医生竭尽全力抢救了十三分钟,但死者因失血过多,最终造成失血性休克,抢救未果,宣告死亡。
天赐的泪水汹涌而下,眼睛模糊得看不清死亡通知单上的字,他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有多么的惨烈,此时他想起芸娜曾经问过他,如果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会不会像她爸爸保护她妈妈那样保护她,这个答案他当时给得多么的肯定,然而她在出事的时候他并不在她的身边。。。
护士知道他难过,这样的事情,在医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她给他留了几分钟,让他冷静下来。
天赐捂住自己的脸,低低的抽泣。
几分钟后,走廊上护士推来一位轮椅上的病人。
“天赐!”他的耳边突然想起一句轻柔却不失清晰的女声。
天赐似乎听到某个熟悉的声音,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脸。
刘芸娜坐在轮椅上,额头上包着一块纱布,正在不远处看着他。
四目相对,空气停滞。
原来她的一切都还安好,原来那个死者并不是她。天赐激动的来不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一把将芸娜拥进怀里,那种失而复的心情,让他话不成话,他不停地反复地念道:“对不起,芸娜,对不起!谢谢你还活着!”
芸娜虽然还在生天赐的气,但见天赐对她如此紧张,他的泪水真切地打湿了她的肩膀,心中的气早已烟消云散。
旁边的护士顿时目瞪口呆,随即也跟着激动的心潮澎湃,这比看狗血电视剧还要刺激,本来以为又是一桩人间爱情悲剧,此刻已经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芸娜的伤并不及要害,她赌气跑出去,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由于盛怒之下加上天黑光线暗,没看清楚路的她,将车撞在了路边的大树上,她当场便昏了过去,多亏路过的人打电话报警将她送进了医院。
医生的诊断报告很快出来了,除了骨盆被强烈的震了一下,脸部有擦伤外,其他并无大碍,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护士很快安排好了病房,根据医嘱,这种情况需要住院观察一晚。
天赐松了一口气,老天爷对他还算仁慈,没有赶尽杀绝。那刻他只要她平安,其他的都是浮云。
等他把芸娜扶上病床,打了开水回来,刚准备坐下,医生过来查房。
医生和天赐聊了几句,见病人看上去精神还不错,便例行医嘱了几句,离开了。天赐突然想到了什么。后脚跟进了医生办公室。
“医生,想问一下,我的未婚妻受了这种撞击,会不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她?刚检查过了,并没有怀孕。”医生仔细看了一下她的病历,笃定的答道。
“。。。没有?”天赐觉得意外。
“她之前做过检查显示怀孕了?”医生问。
“那倒没有,不过她说用过了试孕棒,显示已经怀孕了。”
“这就奇怪了,试孕棒的验孕技术现在已经非常精准,她即使来医院再做一次检查,常规的话,我们医院也是用验孕棒的,不过,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她做个血检,通过血液验孕更准确。”急疗科医生果真是全科医生素质,说起来头头是道。
“好,谢谢医生!”
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的天赐,心中明白了不少。刘芸娜并没有怀孕,刚才那个谎言完全是她为了试探他才编出来的,她知道他的软胁在何处,面对未婚妻这样的心机,他原本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凉了下来。
他走回了病房,芸娜正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他见她睡着了,便想走出去透透气。
“天赐,别走,陪陪我好吗?”芸娜并没有睡着,一声轻柔细语,楚楚可怜的模样看着天赐,刚才天赐一把将她搂住,让她感动不已,看来天赐还是在乎她的。无论如何,她要想办法留住他。
“今天晚上你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饭也没吃吧。我去买点吃的给你。”
“哦。。。那好吧。你自己也没吃,买过来我们一起吃。”
这个时候,她还在为他着想,的确称得上是一位体贴的未婚妻,可惜,天赐已经感动不起来了。
天赐走出了病房,黑眸中的寒冰又结了起来。提分手的事情,他不想再拖了。
观察了一晚上,医生早上来看查房,看病人并没有大碍,便告之可以回家了。
天赐又恢复了扑克脸,但手上的事情都面面俱到,看着她还有点行动不便,便一把打横抱起她走出了医院,毕竟她是因为和他生气跑掉才出的事儿,他不想她再出什么事情。
芸娜心中泛起了甜蜜的感觉,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的小难,天赐怎么会对她如此关心重视?看来,偶尔受点皮肉之苦,也是值得的。
回到家中,天赐把她安放在床上,问了一句是否要她妈妈过来照顾她,芸娜倒也不娇气,再说,这个时候她只想和他呆在一起。
只是天赐的脸色又似原先那样,不苟言笑,一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看不出喜怒,这让芸娜很沮丧。
“我先去上班,晚上我会早点回来。”
“哎,不能陪我吗?请一天假不行吗?”
“年前事多,要不,我还是给你妈打电话吧?”
“算了,你走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答应我要早点回来的哦。”
天赐点点头,转身的时候,他加了一句:“中午我会让人送饭到家里,你自己不要随便走动了。”
“谢谢亲爱的。”
芸娜笑了,她还算满意天赐刚才的表现,虽然这个男人全程扑克脸,但对她还是很上心的,有这一点,她对留住他更加有了信心。
天赐走出家门,开车前往公司,今天上午请了二个小时的假,芸娜出院和她的车定损维修都耗费了一些时间,因此错过了一个业务会议,他正想着等会儿了找彭秘书要一下这个会议的会议纪要。
刚到公司,手机就响了,他接起了电话。
“李总,我是颜刚。我刚发了一条短信给你,事情比较紧急,你先看一下,要方便的话,马上给我回个电话,如何?”人力资源部经理颜刚和他曾经是一个部门的同事,关系和其他管理层比起来,要和他随便的多,这位也是个工作狂,有能力肯实干,所以没在ct公司几年,就成为少有的从平民阶层青云直上的管理者。
“好,知道了。”
他迅速打开手机短信,看了一眼刚收到的短信,边想边琢磨了一下,点开通话记录单,刚想摁下数字键,手却停住了。
通话记录单的第二行,有一个未接来电,显示刘芸娜昨天晚上六点五十三分,给他打过电话,那个时候她就在他的办公室。而从昨晚到今天,手机并没有提示有未接来电,显然,刘芸娜看到他没带电话,便直接拿来摁掉了。不难想象,他的手机,刘芸娜已经什么都看到了。
刘芸娜昨天晚上有那样的表现,就一点不奇怪了。
天赐心中郁闷得快发疯,虽然他并不是有意瞒着她,但这样被芸娜发现的感觉,让他觉得理亏,事情怎么会变得这么混乱?
转眼,一天的工作结束,他知道要躲得根本躲不掉,要来的迟早会来,他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去面对。
天色不到六点,就被黑色一点点吞噬掉,天气似乎为了配合寒冷的节奏,竟然开始下起了雪籽,这应该是今天冬天的第一场雪,正值傍晚落下,倒是给下班的人带来了不少惊喜。
天赐坐在车里,一手抽着烟,一手扶着方向盘,思考着如何和芸娜谈分手,主道上出现了长长的车龙,好多车陆续被堵在路上,司机不停地在骂娘,这个夜晚注定看上去漫长无比,就象这一望无际看不到头儿的灯光璀璨的车河。
芸娜做了简单的晚餐,坐在沙发上无聊地看着电视,门锁响起,天赐回到家中。
“天赐,今天你终于说话算数了。”芸娜看到夫君回来了,高兴地故意调侃起他。
“嗯,吃过了吗?”天赐似乎并没有跟上她的节奏,和往常一样,语气平常的不起任何波澜。
“还没,等你呢。”
“你的腿走路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没伤到骨头,好起来快。”
“那就好,我们先吃饭吧。”
两人一言两语,不像是情侣之间的对话,倒像是朋友间的客套。
芸娜觉得十分无趣,但又暂时拿未婚夫没法子,只好索然无味地坐下来和天赐一起吃晚饭。
“芸娜。”天赐吃了几口,抬眼望着芸娜。
“嗯?”芸娜看着天赐认真严肃的眼神,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丝不安。
“昨晚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天赐,昨天的事情我都忘记了,我说过,你怎样对我,我都会原谅你。”
听到这句话,天赐心里万般不是滋味,芸娜对他确实很包容,让他愧对她的好,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你不用原谅我,正如你昨晚所说,我不想结婚是有原因的。。。”他继续说道。
“不,天赐,你不要说了。我不听,我们有那么多时间,我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想好了,再跟我说。”芸娜赶紧打断他,她预感到天赐会说出她害怕的东西来,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芸娜,对于不想结婚这件事情,我不想做任何辩解,你骂我混蛋不是男人都行。。。”说到这,天赐蹙起了眉头,暗幽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而冷清的光,他见芸娜开始捂住自己耳朵,他伸出双臂,强行拉下她的手,无比清晰地吐出一句:
“我想,我们分手吧。”
芸娜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没想到天赐真的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她以为只要她软下来,恳求,示弱不和他计较,就会风清云淡,哪怕他们之间感情没那么快恢复,她也愿意等天赐的心回到她的身边。可是这一天就突然毫无征兆的来了,她彻底傻掉了。
她呆怔了几秒钟,看着天赐一脸严肃却仍旧不失帅气的脸庞,开始拚命地摇头,泪水纷飞,她不敢相信听到的一切。
“不,今天不是愚人节,这个玩笑一点不好笑。”
“这个事情是我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我都会补偿给你。”天赐那低沉沙哑略带磁性的声音,传递着不容商量的口吻。
“天赐,不,我只要你。”
芸娜泪如雨下,眼前这个男人昨天还在为她难过伤心,今天却毅然地提出分手,这个男人的心是什么做的?
天赐欲起身离去。
“求你,天赐,不要离开我。。。”
“天赐,我们还有孩子。。。你就这么忍心?”
天赐停了下来,他回过头,声音不大,却寒意逼人。
“芸娜,你是当我傻吗?这个谎言你还要骗我到什么时候你以为这样就能绑住我?”
“我。。。不,不是这样的。”芸娜欲哭无泪,委屈尽显,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天赐察觉了,这样连留住他的资本也没有了。
“我们好聚好散吧,你提的要求,我都会尽量满足。”天赐语气缓和了下来,毕竟是他提出分手。
“天赐,我究竟哪里没做好?让你对我不满意?我究竟哪里不如你手机中里的那个女人?”芸娜觉得自己被甩得不明不白,她从座位上站起来,扑到天赐面前,哭红的双眼让天赐无法直视。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不多说了。”天赐低沉着声音。
“你。。承认了。。。”芸娜不可思议地摇着头,这不是她想听到的。
“天赐,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说出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芸娜心都快哭碎了,而天赐则一言不发。
“芸娜,是我的问题,对不起,希望你以后能找到爱你的人。”良久,天赐看着芸娜哭倒在自己的面前,他的内心涌起一丝愧疚,但他知道自己并不爱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晓莞和囡囡,或许他还能欺骗自己将就一辈子,而现在他不能。
“我能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那个孩子是谁?”
“对不起,无可奉告。”
“李天赐,不带你这么欺负人的,我不同意分手,不同意。”芸娜看着天赐最后丝毫不留恋的转身而去,情绪几近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