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冷不丁地被人敲打了一下,力道不重,筎果仰头望去,萧芜暝正把玩着手中的玉骨扇,黑眸湛湛地看着那树后。
今日萧芜暝突然有闲心找这些臣子的茬,恐怕是个局。
筎果坐在席上垂眸思索,似乎是在纠结着什么事情。
“往了说,这是寇元祺和她之间的事情,我要是你,就不要插手。”萧芜暝坐在她的身旁,低声附耳道。
少女瞥了他一眼,自己才起了念头,他就猜到了自己在想些什么,莫不是她肚里的虫子么。
筎果忍不住说,“可你不插手了么?”
“我与你不同,事关元辟大业,当然是要管的。”萧芜暝不紧不慢地倒了杯茶,放在她的面前,话语间带出低笑,“还是你想要替我治理元辟?我倒是乐意,瞧着你前段时日做的也不错。”
筎果连连摆手,旁若无人地撒娇道,“你可就饶了我吧,我不是这料子。”
萧芜暝低低笑着,将那杯茶喂进了她的嘴里。
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案桌,一双幽深的黑眸紧紧地盯着跪在下方的史官,萧芜暝的嗓音似笑非笑,卷着几分寒意,“诸位就没有要主动出来认领的么?把寡人的耐心消磨尽了,你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跪在地上的人群里有人身形晃了晃,跪爬着出来,哆哆嗦嗦的在地上的那堆纸上翻找着。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却也没见到他翻出个什么来。
立在一旁的破浪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几步,抬手指着,“王大人,这不是在你膝盖下压着呢吗?”
那位大人翻找的动作僵了僵,随即从膝盖下拿出了那张纸。
“王大人,这上面写的,你可认了?”
王大人无功无过,只是有嘴碎的毛病,改不了附和人的习惯,往往就因着他一两句话,起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就好比陈大人提减免郸江赋税一事,他出言附和了,原本无良国主只是只想加重郸江三倍的赋税,他一开口,就成了五倍。
又好比御史大人为难钟武将时,他也在旁添油加醋,险些害死了钟武将。
那张纸上写的密密麻麻,很多事情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臣是无心之过,请殿下明鉴。”
筎果掩嘴轻笑,“笑话,无心之过,就不是过错了?那今日我叫人来割了你的舌头,回头也说一句是无心,你可接受?”
王大人张了张嘴,愣是没有说话。
错就错在了他这张嘴上,本就惹了这两位主子的厌恶,怕在出一声,这筎果当真会叫人来割了他的舌头。
奸诈之人尚且还能有所防范,若是遇上王大人这样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你后背插刀子的人,可谓是防不胜防。
况且,他说自己是无心之过,就当真是无心了?
这位王大人看着也年过半百了,在朝堂上至少也混了个一二十年,就他这张嘴,也不知得罪了多少的人,如今竟还能好端端的在这跪着,可见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有些人,手中的刀是利器,有些人,谋权也能谋人性命,而他的这张嘴,也能杀人于无形。
“王大人敢于认下自己的这些过错,勇气可嘉。”萧芜暝啪的一声,将玉骨扇打开,慢悠悠地道,“寡人有赏。”
众人听闻,皆是抬头看向了他,眸中流露着期翼。
若是王大人能有赏,那他们这些同样犯了错的,定也是有赏的,君王一诺千金,只是不知道萧芜暝会赏赐他们什么。
“王大人,你最看重什么?”萧芜暝突然挑眉问道。
王大人哆哆嗦嗦地回道,“不满殿下,下官最是看重自己的这条命,下官还想为殿下办事。”
“那就赏……”清俊的男子薄唇漫不经心地勾起弧度,凉薄倨傲,“赐你毒酒一杯。”
王大人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此酒可封喉,王大人往后就不必在为自己这张得罪人的嘴担忧了。”
破浪招手,影卫随即端来了一杯酒,银质的酒杯在秋日下泛着光,寒光凛凛。
“王大人,无需同寡人客气,回头到了底下,见了寡人的皇爷爷,皇爷爷问你可对寡人有愧,你说不出来,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欺君之罪了。”
影卫拿起酒杯,就这么给王大人灌了进去。
哐当一声,酒杯落地,在地上滚了滚,一路滚到了那昏迷着的御史大夫的手旁。
王大人倒地的一瞬,萧芜暝突然勾起筎果的下颚,让她看向自己,道,“今日天气热,你身子还未好,再回屋歇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