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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之怒不是寻常百姓能承受得起的。
这些个妇人不敢抬眼，低着头看着一双镶着金丝的玄色靴子在自己的面前晃过。
萧芜暝慢悠悠地踱步至她们的面前。
狄青云还真取来了两盏油灯，烛光一寸寸地爬上他俊如神邸的脸上，将他的轮廓剪影在了墙上。
他那双生的极好看的桃花杏仁目里倒影着忽明忽灭的烛光，熠熠闪耀着，犹如整片夜空都在他的眼里，幽深而不失明亮。
“不过……”
他开口不过两个字，这几个妇人脸色随即煞白，眼里露出了恐惧。
言天子是非，不论放在哪一国，都是死罪，即便萧芜暝温和亲善，也不会例外。
“殿下开恩，民妇知错了，民妇知错了，民妇往后不敢再多说您的是非了。”
“寡人方才已经说过了，此事寡人不与你们计较。”
几个妇人滞了滞，有些不敢相信地抬头去看他，“那您……”还说“不过”二字。
“你们觉得寡人瞎，不要紧，但你们拿皇甫孟佳那样的女子去跟太后比，这样有损太后身份的事情，寡人就不得不与你们计较了。”
有一个稍年长的妇人扯着笑，道，“殿下，何必跟我们这些无知妇人过不去呢，太后她也不会因着这些个小事，跟我们这些小人置气的。”
“这你倒是说对了，她是懒得理会你们这帮长舌妇。”
萧芜暝虽是说话不好听，可这也让那些妇人松了口气。
“别高兴地太早了，寡人话还没说话。”
骨节分明的手执玉骨扇，敲了敲方才说话的那妇人肩膀。
萧芜暝漫不经心地道，“太后懒得与你们计较，但寡人不能不坐视不理，否则时日一久，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与她争个高低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些个妇人大气不敢出。
狄青云站在一旁，恭维地拍着手，“殿下说的极是。”
站在他身后的那彪形大汉哆嗦了一下，小声嘟囔了一句，“大殿这样孤傲的人居然也会拍人马屁，看在要在元辟生存，果然不易啊。”
萧芜暝淡淡地瞥了一眼狄青云，视线重新回落在这些个妇人身上。
“你们放心，寡人也不是什么昏君，不会太为难你们的。”
这些妇人听着，虽是心中庆幸，却也不敢流露出来，以免被萧芜暝看见了，又招惹他不快。
玉骨扇在手心里敲了几下，萧芜暝思量了一番，抬眸时，目光恰好落在了贴在墙上的那张科举告示上，当下心中有了主意。
他和善地笑着，道，“这样吧，科考在前，你们就衬个景，回家抄写四书五经十遍，并且背出来，十日后，去礼部侍郎那里交抄写的文章，顺便把书也给背了，他说过了，才算过。”
几个妇人本就大字不识几个，罚她们背书写字，还不如打几个板子来的痛快。
“行了，都起来吧，快些回去背书写字去吧。”
萧芜暝摆摆手，这些个妇人磕头谢恩后，生无可恋地离开了茶摊。
有萧芜暝这尊大神在此，不少的书生都跑了过来，手里拿着纸笔，请教着他。
“殿下，不知这次科举可有重点呀？”
萧芜暝来者不拒，薄唇勾着一抹笑，道，“重点？自是有的。”
书生们皆是满眼期待地望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对面街的一家书铺，“那家书铺里的书，都是科考的重点。”
萧芜暝所指的那家书铺，是雍城最大的书铺，里面什么书都有。
这些个书生一听，手中的笔皆是掉在了地上。
萧芜暝瞧着他们这样呆滞的神情，打开扇子，笑着道，“不要妄想走捷径，快些去备考吧。”
书生们一走，原先的茶客也就跟着是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殿下，我这里也要关门了。”狄青云打着算盘，嘴里念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两盏灯……”
那彪形大汉惊悚地看着他，想制止却又不敢出声。
连个灯都要算钱，旁人也就算了，对方可是元辟的一国之君啊。
萧芜暝不负他所望，似笑非笑地扬声道，“狄老板，哪里的茶摊还算灯钱的？”
“殿下，小本买卖不容易啊，油灯里的油也是钱不是，再说了你一国之主，这点小钱还拿不出来么？这传出去，话也不好听啊。”
寒风将清贵公子的长发吹起，他双手环抱在神情，冷笑道，“家中夫人管得紧，就给了五文钱的茶钱。”
说罢，他突然心情变好了些，笑意温润，继而又问道，“诶，有人管你的钱吗？”
狄青云瞥了他一眼，方才谄媚的笑意全无。
“一看就没有。”薄唇嘴角的笑意漾开，萧芜暝心情愉悦。
狄青云伸手，将一旁的彪形大汉拉了过来，“谁说没有，他不是人么。”
他将手中的金算盘丢给了彪形大汉，像是为了证明一般，道，“你给殿下算算，这一壶茶和两盏灯是多少钱。”
“……”这大汉虽是生的高大威武，可人胆子却是极其的小，他哪里敢敲诈萧芜暝。
他拨弄了算盘半天，小心翼翼地道，“殿下，茶钱是一两纹银，我喝茶也是这个价，至于两盏油灯……”
“一壶碧螺春一两银子？”萧芜暝挑眉确认了一遍。
那大汉点了点头。
萧芜暝随即道，“行了，你这茶摊还是关门整顿吧，哄抬市价，非法奸商一个。”
“诶，萧芜暝你！”狄青云一听就不干了，连名带姓地喊道。
清贵的男子凉凉地看着他，“要么，你就承认自己哄抬市价，自己整顿，要么……”
萧芜暝环视了一圈他这个茶摊，不紧不慢地开口，“寡人看诋毁太后的言论，都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不如关门大吉，去地牢里带上个几日？”
“算你狠。”狄青云咬牙切齿地道。
萧芜暝面上的笑意虽盛，可这笑意却不达眸底半分。
狄青云看着这人消失在风雪里的声音，沉声吩咐道，“关门，闭业！”
“那我们往后做什么啊？”彪形大汉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