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发射魔炮之前,调整能量的菲特看着法杖前端聚集的金光,脑袋受到相似画面的刺激,不可避免地浮现出五岁时看到的一副画面。
从家中阳台看出去,那股从妈妈工作地点爆发的,通天彻地绽放的金色光芒。
研究事故。
在源星上非常常见的魔法事故,但很少发生那种剧烈到撕开研究所魔法障壁的重大爆炸事故。
菲特记得自己也受到波及,再次醒来时,妈妈已经辞去了原先的工作,投入了新的研究项目。
也是从那天起,妈妈的笑容日渐消失。
但是……这一定都是自己的错。
肯定是自己以前太过任性,一直缠着妈妈玩,才会变成这样。
所以只要自己努力的话,一定,一定就能……
回到那时候的日子了吧?
是吧,妈妈……?
随着菲特聚集的魔力越来越多,即使以她经过爆种增强的身体也快到崩溃的边缘。
精神带着迷朦,仿佛有如回忆的幻象出现。
在风景秀丽的野外,自己和妈妈愉快地野餐,妈妈温柔地把她编出的花圈放到她的头上:
「非常可爱哟,」
回到,那些幸福的日子———
「艾莉西亚。」
嗯?
艾莉……西亚……
魔力奔腾,处在暴走边际。
菲特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想那种事的时候。
她释放准备好的魔法,吟道:
「雷神———」
魔法符文转动。
菲特对魔力和元素进行微调。
她的视线对准前方的赵剑归。
他眼神淡漠,扶剑而立,做好正面接招的觉悟。
在这短暂的准备时间,菲特的脑袋放空,满是那些大家一起游戏的日子。
艰苦的学习中,唯一让她安心的人们。
既是无可取代的友人,也是互相竞争的对手,同时又是可靠的哥哥。
「一直,一直,都受到你的照顾呢。」
「那段和大家在一起的时间,真是很幸福。」
「但是,我还是……」
一定要取胜。
战斗,取胜,然后回到妈妈的身边。
再一次,再一次……取回那些天妈妈温柔的笑容。
这就是菲特.泰斯特罗莎战斗到现在的动力。
从以前到现在,就只是为了这个目的而行动。
所以,不能输。
不能输!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次炮击之中!
精神力魔力元素什么都好,通通都灌注到这次的攻击之上!
这五年间的努力与挣扎,全部都赌在这次炮击!
雷霆轰动,带走全身的精气神,凝缩在星雷法杖之中。
菲特遥遥看着赵剑归,嘴唇微动。
(对不起,还有……)
(———谢谢。)
斩去所有杂念,只专注在这最初也是最后的全力炮击之中。
从凝滞的回忆中抽离,时间开始转动,菲特作出炮击的宣示:
「———霸炮!」
一瞬之间。
极限炮击吞噬一切,响彻天地。
魔力的洪流排开云层淹没一切,视觉听觉等一切感观都被夺去全部注意力。
只有那金色的雷光。
然而,在这灿烂耀眼的金色魔炮前方,有一点纯正银光亮起。
赵剑归眼睛锋芒乍现,口中如菲特所想,吟道:「混元无极———」
但是斩字没有出现,他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剑。
银光一收,一把剑鞘突然出现在菲特视线中。
菲特心中一突,想起什么:「这是……」
不妙……!
这是无我……
但是已经太迟了,菲特的炮击已经出手,无法收回。
储力已久,赵剑归拔剑出鞘!
「无我.拔刀斩!」
拔剑!
银光带着元素的虹色光点,倒影出一弯梦幻的星河。
混元无极.无我.拔刀斩!
精神意志,肉身,魔力三者合为一体,抽剑断空!
绝世锋芒出鞘,没有退让地咬上魔炮。
两者魔力冲击,溅出的魔力轰炸地上的一切,双方阵地皆受到波及,魔法障壁亮起旋即裂开一道道缝隙,赫然处在崩溃边缘。
战场上所有人只能躲起来,偷偷往上看。
天空被染成金银两色,两股力量的洪流互不退让地僵持了数十秒。
最后,魔力分散的炮击终究还是比不过力量凝缩在一点的斩击。
如同抽刀断水,雄浑如大河的金色巨炮竟被一剑两断!
剑刃不断切入!
赵剑归的流星剑拖着银河般的剑光,一路承风破浪,从正面从中间一路切入!
菲特眼睛一瞬失神,看着那抹璀璨剑光,她领悟到自己……
「输了……」
胜局已定!
菲特的右手依旧握着武器,魔炮也没有停下,但是她知道胜负已分。
她也见识过无我拔刀斩,这一门剑技的使用条件很苛刻,但正因如此,爆发力才会恐怖。
菲特想通了赵剑归这一斩为何如此恐怖了。
那记赵剑归使出的无我拔刀斩中,是什么样的感情作为燃料,她很清楚。
非常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在这生死之间,一抹她自己也说不清,淡淡的嫣红出现在苍白的脸颊上。
没等菲特多想,剑光逼近,直直向她斩来。
死亡的气息在靠近。
菲特知道这种程度的能量,已经没有控制的可能,她也没有任何能量再去逃走或防御了。
也就是说,这一记剑招,将会夺去她的性命。
「……」
菲特闭上了眼睛。
面对死亡,她的心中竟然异常地松了一口气。
她认为已经足够了,这一路上,真的累了……
死在这一剑之下……
菲特觉得这个结局可以接受。
力气抽空,她的右手渐渐从一直握得紧紧的星雷法杖上松开。
反正全部的炮击也打尽了。
随着她放手,星雷法杖跌落大地。
脑袋和身体,都空荡荡一片。
只有一道微弱的意识在自问自答。
(———吶,母神大人,我……足够努力了吧?」
(———已经,足够了吧。)
(———像我这种任性的孩子,有这种结局也是当然的吧。)
(———最起码,不是其他人,而是死在哥哥的手上。)
(我……)
剑压激荡,菲特最后平静地张开眼睛,意图最后看一眼世界,看一眼他。
由远而近,一道带着虹色元素光点的银色剑光填满了视线。
菲特喃喃道:「真美丽啊……」
但是,那道惊天的锋芒让她感到不自在。
有点冷啊……
正在此时,一道叫声惊醒了她:「菲特!」
一瞬之后剑光临身,然后……在菲特愕然间从她身边擦过,斩向安装在斩雷峰的,那一列魔导大炮!
炮阵爆炸,声响震天,冒出大股黑烟。
还没等菲特回过神来,她就被赵剑归猛然抱住。
她只觉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那安心的热度,驱走了她心中的寒冬。
赵剑归随手丢掉流星剑,让它掉落地上,正好插在星雷法杖旁边。
在气流激荡的高空之中。
两个人影抱在一起。
菲特的心情,如她不住飘荡的长发一样波动。
完全打空了魔力的两人正在往下掉落。
赵剑归把菲特用力揽住,感受着这久违的,熟悉的温暖。
闻着那亲切的味道,赵剑归在菲特耳边轻声道:
「不容易啊。终于……抓到你了。」
菲特混乱过度:「哥,哥哥……?」
「这一次是我赢了,所以……」
「和我回去吧。」
「这次绝对,不会放手了。」
在劲风吹拂之间,少年如是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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