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碗被送到唇边,卫云雪蹙着眉,推开:“我不想喝。”
“你生病了。”薛离忽明忽暗的眸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
卫云雪撇过头去。
“悦儿。”他有些无奈的唤她的名字,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闹起了脾气。
卫云雪咬着唇,又避开他伸来的手:“你出去,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悦儿,你在生气是因为我去看了穆校尉?”
卫云雪面无表情,一字一句:“我没有生气。”
没有生气会是这副表情?
薛离微微皱起眉梢,应该不是单纯的因为穆姝凌才是,若是因为他去看了穆姝凌,所以她才与他置气,那也不至于这么大的脾气。
薛离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周弈有一句话是说的真对,女人是脾气就像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悦儿,先把药喝了好不好?”
“我说了我不想喝,你不要吵,让我自己静一静行不行?”
薛离沉默了一下,点头:“好,你把药喝了我就走。”
卫云雪咬了咬下唇,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薛离果然说话算话,转身就走。
门吱呀一声被轻轻关上,卫云雪站在床边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赌气似的将药碗一把甩在地上,眼前传来的一阵晕眩让她身形一个轻晃,摔倒在地上柔软的羊毛毯子上,委屈的眼泪大颗落了下来:“混蛋,让你走你还真的走……”
一连三天,薛离都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只是每每在夜色里,她都能透过窗扉看到他斜长的身影,她亦是一夜无眠。
夜隼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文二小姐的信儿很快就驾着夜隼这辆快车传了回来,果然不出卫云雪所料,信中文静对她一通恨铁不成钢的大骂,其词藻华丽之程度堪比汉赋,洋洋洒洒十多张,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用到。
文静这个人很有原则,在卫云雪和别人发生冲突的时候,她一向是帮亲不帮理,绝对会帮着卫云雪把那人骂的狗血临头,但在卫云雪和薛离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她一向是帮理不帮亲。
就比如现在文二小姐传来的这份信儿,信中除了对那位穆家姑娘明里暗里的一通“美好问候”之外,还附带了对她的“美好教导”:你丫的少给我作死,薛离还不够宠着你?到时候你要是真把薛离推到那小贱人手里,你就哭去吧!
卫云雪收起了信,趴在窗台上,泄愤似的揪着花瓶里插着的几支梅花:“卫衔。”
卫衔从窗外的房梁上倒挂着看她:“小姐。”
“卫衔,如果……”她停下手中蹂躏花枝的动作,抬头问他:“如果你喜欢一个女孩,但是同时有另外一个男子也喜欢这个女孩,你说你要怎么办呢?”
“杀了。”卫衔的回答毫不犹豫。
“呃???”
卫衔一个轻巧的翻身,以半跪的姿态落在她的面前,然后神色认真的解释道:“杀了那个男的,就没有人和我抢了,而且这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最有效的一个办法。”
卫云雪:“……”
好吧,她觉得她问错人了。
卫云雪想了想这两天无端与薛离闹的脾气,又是叹了一口气,恹恹的道:“你觉得这次是我做错了吗?”
卫衔的回答依旧是毫不犹豫:“在卫衔的眼里,小姐永远都是对的。”
卫云雪:“……”
这是盲从吧?
“对了,那位穆姑娘……?”
卫衔想了下,说道:“恢复能力很强,活蹦乱跳的。”
卫云雪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卫衔看了她半天,口中的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忽然冒出了一句:“小姐,那个穆校尉根本就是一颗心全在王爷身上啊。”
呃……连卫衔都看出来了啊。
卫衔见她不说话,便兀自点了点头,似自言自语的道:“如此看来,果然还是杀了最好,一劳永逸。”
“……”卫云雪黑线。
冲动是魔鬼啊魔鬼。
“那个,你别冲动啊。”卫云雪瞅着他满脸认真的神色,赶紧打断了他。
“为什么?”卫衔有些疑惑,不明白自家小姐为什么不同意他直接杀了那个女人。
卫云雪更是黑线了,这个问题让她该怎么回答?
卫衔出身于鬼门暗部,暗部的教导规则向来就是“能杀就杀,不能杀就想办法杀”,出了鬼门后,他又跟在卫云雪的身边,鲜少与他人接触,自然是不明白这些条条框框。
卫云雪斟酌了半天用词,也没想出来该怎么向他解释,最终只得再三叮嘱他一番万不可冲动。
卫衔的眼中虽然还有着困惑,但还是点头应下。
“卫衔,等以后你就会懂了,这人世间的很多事情没这么简单的。”卫云雪笑了下,眼底是诸多无奈。
卫衔沉默了一下,尔后修长的手按上腰间的佩剑,敛眸低声道:“小姐,卫衔会永远站在小姐的身后,卫衔永远不会质疑小姐的任何决定,卫衔的剑刃会永远对着所有对小姐不利的人。”
少年的声音很轻,但里面却是满满的坚定与不可怀疑的信念感。
卫云雪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天色将暮,北风卷起层层乌云,堆积在北方遥远的天际,又一场暴风雪要来了。
薛离负着手站在城墙上,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城外的漠北大地,寒风吹起一地的飞沙砾石,滚滚暮云压着荒漠从远处的地平线上而来。
“王爷。”一道低冷的少年声音自身后两步远的距离忽然响起。
“嗯。”薛离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幽寂的眸光依然投射在远处的层层暮云上。
“她……用过晚膳了?”
“没有,小姐说没有胃口,已经回房休息了。”
薛离垂下了睫羽,没有再开口说话。
“王爷。”卫衔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抹似乎溶于夜色的身影,忽然又开口道:“王爷觉得这次是小姐在无理取闹么?”
闻言,薛离的眸色微微一深,他没有开口答话,而是转过了身来,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瑰丽眸子淡淡的看着眼前的黑衣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