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水流一直看着宇文泰自己回房休息才转身准备要离开。她本是决定这几日悄悄的陪在他身边,可是一种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她突然预感到灾后重生的武川镇又要面临一些不速之客的到来。
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全副武装而且装备精良的军队正马不停蹄的向武川镇方向疾驰,用不了天亮估计就要到武川镇的大门口。这一行人明着是宣布旨意,但从他们杀气腾腾的气势上就看得出,胡皇后这不是在请人而是抓人。飞奔在最前面的都尉也是被禁军总管一职诱惑的失去了理智,他已经想好若是宇文家敢抗旨就格杀勿论!
逆水流曾经对宇文泰说过,她要守护好宇文泰的家人,所以此时此刻她必须回武川镇。
黎明破晓,都尉一行人准时出现在了武川镇的大门口,大摇大摆的进了镇子。现在还是清晨,街上的人不多,所有的平民百姓都在梦乡中却被一阵刺耳的马蹄声所惊醒。但是惊醒的不仅是镇上的居民,还有宇文家上下。
都尉不请自来一脚踹开宇文家的大门,身后的士卒随即闯入。听到声响最先出来查看的就是大哥宇文颢,然而还不等宇文颢开口,五名士兵就将宇文颢扣下,锋利的长刃架在他的脖子上。
家中有闯入者,宇文府上下所有人都被惊醒。几名丫鬟扶着王氏出来,所有人都衣衫不整惊慌失措。
“大哥!”宇文连看见宇文颢深陷生死焦躁万分。
而此时的都尉看见宇文一家老小吓破胆的样子反而有些自豪,他得意的对着已经被吓得颤抖的王氏说:“宇文肱何在?”
“我家大人不在府中!”王氏说话都在打颤。
都尉不怀好意的看了看自己身后被压在刀下的宇文颢:“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家你现在说了算?”
锋利冰冷的长刃也未能吓得住宇文家的男儿,宇文颢无所畏惧的瞪着都尉:“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都尉阴险的一笑:“我是来宣旨的!”
胡皇后懿旨:神水药到病除头疾得解。今传哀家旨意,宣制得神水者进宫觐见,宇文肱与其一同回宫,钦此!
都尉将圣旨举到宇文颢面前:“还不接旨?胡皇后也是用心良苦,神水的功效已经毋庸置疑,届时早已传到大江南北,皇后也是担心敌国觊觎,才带了这么多的军队。”
宇文颢满眼愤恨的伸手接过圣旨:“我替家父接旨。”
都尉示意手下收回长刀,利刃从宇文颢的脖子上慢慢离开。
“话说,宇文肱究竟去了哪?”都尉凶狠的目光落在了王氏身上。
宇文连快一人一步挡在了自己母亲身前:“六镇灾后重建,父亲与四弟去了沃野镇。”
“沃野镇?”都尉喃喃自语到:“我见过这个沃野镇的镇都大将,我记得叫贺拔岳?”
“正是,他是家父的故友!”宇文连在漫天编着谎话。
“沃野镇离着这里太远,等不了宇文肱回来。我即可就要带走制得神水之人,还有你宇文颢!”都尉恶狠狠的指着宇文家的大儿子。
然而与此同时宇文洛生看情况不妙早就悄悄离开去找逆水流了。可是逆水流现在正悬在宇文家的上空俯视着这一切。她突然看到宇文洛生朝着自己的房间去了,赶紧一个飞身冲入房中。
紧要关头也顾不上什么礼节,宇文洛生一脚踹开房门,逆水流精准的出现在宇文洛生的面前喘着粗气。
宇文洛生一把抓住逆水流:“赶紧走,宫里来人了,要你进宫!”
逆水流甩开宇文洛生:“我不能走,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宇文洛生解释道:“没事,都尉搜不到人也就不会怎么样!”
“我看未必吧!那么多军队他们会轻易放过?”
宇文洛生惊讶:“你怎么知道外面的情形?”
“额。。。。。”逆水流哑口无言了,赶紧岔开话题:“总之我不会离开!”
这一边宇文洛生还在好心好意苦口婆心劝逆水流赶紧跑路,另一边都尉已经不依不饶的开始要人了。
“神水是谁做的?赶紧交出来!别让我以谋反之意对你们宇文家不客气!”
“水是我做的!”都尉还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个女子的声音传入耳中。
逆水流那一身蓝与白的衣裙在一片片黑压压的军队中格外引人注目,就连渗着杀气的士兵都为之动容,纷纷转过头看着逆水流。都尉也是觉得这个女子长得清新脱俗,他在北魏见过那么多女子都比不上她的一丝一毫。
“真的是你?”都尉一脸的不相信,他心中一直觉得能制出这等神水之人应该是留着花白胡须一把年纪的老者,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尤物?
“就是我!”逆水流眼神坚定,身后的宇文洛生可是郁闷的拉着逆水流的衣角想让她少说话。
都尉慢慢的逼近逆水流:“你要知道,冒名顶替死的不只是你,还有宇文家上下一起诛九族!”
“宇文一家都会安然无恙,因为这水本就是出自我手!”逆水流一点都没有胆怯,倒是让都尉刮目相看。
“既然这样,那就请吧!”都尉即可就要启程,身后的士兵押着宇文颢。
“等一下,我都跟你们走了,就放人吧!”
都尉一笑:“那怎么成?若是你顺利的回了洛阳皇城,宇文颢就要替宇文家接受胡皇后的赏赐。若是你半途跑了或者逃了,那就拿宇文颢第一个开刀!”
很明显这哪是什么赏赐,明明就是赤裸裸的人身威胁。胡皇后的如意算盘就是想要牵制。用自己的皇威震慑和克制宇文一家,再用宇文家来牵制能制出神水之人。
一直默默在逆水流身后的宇文洛生此时和颜悦色的走到都尉面前:“不如就由我替大哥陪您走一趟!在下宇文家第三子宇文洛生!”
身为宇文家的长子身先士卒死而后已是他的本分,怎能让自己的弟弟替他去洛阳?宇文颢对逆水流一直心存芥蒂,他也不是十分的信服逆水流当真会乖乖的去洛阳皇城。牵一发而动全身,逆水流在胡皇后面前稍有不慎就会让整个宇文家人头落地,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就是现在宇文家族的真实处境。
“洛生,你不能去!”宇文颢替都尉一口回绝了。
可宇文洛生依然坚持:“大哥一向脾气如此,若是有我代替都尉这一路必是愉悦畅快!”
都尉转过头瞧了一眼凶神恶煞的宇文颢又看了看和颜悦色的宇文洛生,的确两个人有着性格上鲜明的不同,而且这个宇文洛生明显很是识时务,这一路回洛阳想必也能顺利,不用天天看着宇文颢的大黑脸。
“好吧,就你了!”
挟持住宇文颢的几个士兵立马放开了他,宇文洛生快步上前阻止大哥说话:“大哥,你好生在家照看母亲!”
宇文颢听得出宇文洛生这是话里有话,而一旁的二哥宇文连也没有前来阻止,因为宇文家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宇文洛生在保全大哥的权宜之计。宇文家除了宇文肱就是宇文颢独挑大梁了,现在宇文肱远在千里之外,此时的宇文家不能在失去宇文颢。宇文洛生虽然比不上大哥和二哥是个有勇有谋的军事奇才,但懂得进退这一方面倒是领先大哥,眼下宇文洛生是在顺从,其实是在寻找自救的方法。
无论长子还是次子对于王氏而言都是亲生骨肉,谁离开了无非就是在当娘的身上割着血肉。此时的王氏强忍着泪水,看着即将要被带走的宇文洛生。而就在此时,王氏却用一种仇恨的目光锁定住了逆水流,而逆水流也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那是来自身为女人的一种痛恨。她已经好几百年没有这样的体验了,不由得想起了当初的紫願和浅黛。
王氏恨逆水流的理由很多,从她出现在宇文府与宇文泰形影不离到制出神水解除瘟疫,加之她扑朔迷离的身世,王氏一直对这个亦正亦邪的女子很有戒心,也总感觉她会是宇文家的大劫,然而事实真的在向着自己心里想的所发展。
王氏无疑是错怪了无辜的逆水流,但是她没有看透导致宇文家今日劫难的正是人心的贪婪所致!
“姑娘请吧!”都尉手指宇文府的大门口,一辆华丽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逆水流义无反顾的踏上了马车,身后宇文洛生也随之。浩浩荡荡的军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刚刚还将宇文府围得水泄不通,此时便没了踪影。
“快去给父亲报信!”宇文颢命令随从。
王氏瘫倒在地:“洛生怎么办!”
宇文连扶起自己的母亲:“以现在宇文家的实力,我们根本不可能与都尉的军队交战救下洛生,现在也就期盼着那个逆水流别耍什么花样,平平安安的去洛阳!”
的确,现在的宇文家经过战争和瘟疫的摧残早已人丁凋零,自己的亲兵也所剩无几,怎么能跟都尉带来的全副武装的北魏军队相比?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宇文泰一觉醒来,对于宇文家发生的一切还未曾可知的他不知怎么心里空落落的。一种难言的空虚寂寞填满了他整个心脏,他越来越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了。但是宇文泰自己心里的那个她此时正坐着疾驰的马车朝着相反的方向狂奔,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