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师姐简单说了说我与赵家的冲突，又将赵光曾想派人绑架她，以及赵光不是赵希之亲生儿子的事说了说。师姐问了几句，道：“这家人道德如此败坏，日后肯定会遭报应！”

我提点师姐的目的，是想让她小心赵光狗急跳墙，随即又抛在脑后，赵光失了赵家这杆大旗，若是无端寻师姐的事，怕被师姐打得满地找牙。

柳如絮坐着离我不远，在我挂了电话后，貌似漫不经心地问道：“谁的电话？”

我一听，不由感到有些奇怪，我与她今天才是初识，打听我的私事干嘛？不过奇怪归奇怪，面对这位神经质的大姐，我真是有些惧怕。我笑道：“我师姐，我师父的女儿，现在京城大学读书，我们合伙在京城搞了个小公司，赚了点钱，她给我报喜来了。”

柳如絮嘲笑我道：“你一个男人家，连个女孩子都不如，看你师姐，是北大的高材生，你是……初中毕业？”

说师姐好，比说我好要好，我也不在乎她的嘲弄之意，道：“我是高中毕业生好不好，还有我今年准备再考一次，准备考军校，名都报上去了。”我看她腆着脸，有些高傲的模样，没好气地问道：“你是什么学历？”

柳如絮摆出一幅让人恨得牙根痒痒的模样，故意长叹了一口气，道：“高中上面是专科，专科上面是本科，本科上面是研究生，你是高中毕业生，我是海大的在读研究生，咱俩这层次差得真不少。”

听柳如絮显摆她的学历，我还真是底气不足，没好气地说道：“你好，你强，你尾巴朝上……研究生大姐，你在这安坐，我这个小高中生要出去帮些忙。”

外面不少人过来，看着佩戴的胸花和袖套，就知是亡者的族人。我围着转了一圈，也插不上手，索性在旁边站着看热闹。这群人折腾一通，开始在戏台周围放鞭，然后点香烧纸。我琢磨一会，自言自语道：“怎么漏了北边？”

旁边有人答道：“历代都是这个规矩。”

我转眼一看，见柳如絮不知何时跟了上来。我皱眉说道：“北方属水，偏阴，偏偏阴向不烧香，祭台以后又补不得，这不是欺负过路的鬼吗？”

柳如絮自豪地说道：“摘星楼历代都有役鬼的高手，过路鬼不敢闹事。”

想是这里常办这样的事，周围还专门盖了一间接电屋，这时有人接出电线，一直拉到这边戏台、灵棚，还在戏台和棺材四周用木头架起几盏探照灯。

人越聚越多，不少人先去自家先人坟前烧完纸，过来看热闹。有人拿出扑克、象棋，在周围聚了不少堆，虽在坟场，但是无人露出惧色。

随着太阳西落，坟头上开始钻出一个个鬼魂，收完自家坟前的香火，看着这边搭起戏台，开始慢慢聚了过来。有的鬼魂来到人群中，寻到自己的家人，虽然不能沟通，但是望着家人平安，脸色都很平静。

这时，有个人声突兀地说道：“各位祖先神灵，请到戏台东边，阴阳相隔，都是自家人，不小心发生冲撞，你们不舒服，活人也不舒服。”

我扭头一看，见张罗的人正是柳如絮，她显然开了鬼眼，见有不愿走的，就上前吆喝几句，若有不听招呼的，就扬一扬手中的短剑。这短剑显然是摘星楼的灵器，鬼魂看见此剑，都不敢顶撞，乖乖地去了戏台东边，按照辈份序齿，老老实实坐下。

柳如絮点了点人数，又将香火分成若干份，在戏台东边点燃。那些鬼魂很有秩序，不争不抢，等香火化成阴币，有几个辈份低的鬼魂收拢起来，逐一发放下去。

正在这时，过来不少年纪大的人，显然道行较深，开了鬼眼，大都未在西边坐，反而到了东边，与相熟的鬼魂聊天。

有个年纪小的孩子，指着东方说道：“妈妈，爷爷在那里自言自语，不是生病了吧。”

他妈妈呸了一口，叨念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然后对孩子说道：“你爷爷跟人聊天，你现在还小，看不见他们。爷爷身体那么好，怎会生病呢？”

我瞧着不由一乐，对柳如絮道：“从小接触这样的环境，孩子胆大不说，有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理解得也快。”

柳如絮并未答话，望了望东边，又看了看远方的坟场，道：“不对呀，有几位没有投胎，怎么没来啊？”

柳如絮走到东边，问道一位年纪较大的鬼魂，道：“二爷爷，怎么少了几位？”

那鬼魂笑嘻嘻地望望我，道：“小絮，找女婿了？”看柳如絮脸上有些挂不住，答道：“崂山那边开鬼门，鬼差不够用，几位叔伯、兄弟补了鬼差的缺。”

见柳如絮若有所思，我心里感到疑惑不解，问道：“开鬼门是什么意思？”

鬼魂答道：“开鬼门，如同阳间政府下了文，海关可以自由进出。阳间滞留的游神野鬼可以下阴间，阴间有执念的鬼可以到阳间。一般开门五天，这次庆地藏菩萨大寿日，开门十天。”

我心里一愣，滞留阳间的鬼大部分都是道行浅的新鬼，若有厉鬼害人，异能办会调派修炼者前往剿灭。阴间放出来的鬼，新鬼极少，其中肯定有不少厉鬼，这十天，阳间不是多事了吗？我不由问道：“上来的鬼有许多厉鬼，不会死人吗？”

鬼魂冷哼一声，道：“阳间的人作孽太多，无畏惧之心，若不多死几个人，怎能想起世间还有因果报应之说？再说，阳世有些政策也不对头，搞了个计划生育，鬼魂都在排队投胎，地府内人满为患，放出些去也会减少压力。这生死簿上，本该有人生就有人死，可现在医学发达，人为地增加阳寿，闹得快失去平衡了。地藏王菩萨慈悲为怀，都看不下去了，这次听说了几名鬼王出世。这些鬼王道行极深，来到阳间，怕是不想再回阴间，修练门派这次怕有麻烦了。”

我心里没来由感觉到一阵燥热，道：“鬼王再强，几颗导弹过去，还不得粉身碎骨？”

鬼魂笑道：“导弹能让人或东西粉碎，那些力量在阳间对好用，对看不见摸不着的鬼魂来说，有用吗？到了最后，任务还是要交到三大宗和四大家族手中。”

我沉默一会，没有说话，回到灵棚寻个地方坐下，开始想着心事。琅琊宫现在四分五裂，如同一盘散沙，整个道宗比琅琊宫也强不了多少，多门派之间联系极少。依此类推，禅宗、密宗估计也好不到那儿去，现在龙虎山又与四大家族敌视，一旦发生冲突，可能引发道宗与四大家族的激烈对撞。在这个形势下，阴府鬼王出世，高科技武器无法奏效的情况，异能办真能聚合人心一致对外吗？

外边戏台上唱的是地方戏吕剧，这出戏叫《赐福》。在咿咿呀呀的曲声中，后厨开始端出酒菜，大家席地而坐，很快有些桌就开了席。我心里挂着事，毫无食欲，端坐在灵棚里面不想动弹。

这时，柳如絮走过来，道：“天大的事有高人顶着，你这毛孩子，还真想忧国忧民？”

我苦笑道：“你不了解我的处境，不知我的苦恼，等你身临其境，就知道这个消息给我多大的冲击力了。”

柳如絮在我身侧坐下，道：“国家有暴力机关，有军队，有武警，有警察。玄门的事，有异能办，有龙组，有零局，有35师，你担心什么？若说天下门派，有道宗、密宗、禅宗，还有古武四大家族，都不是软柿子。你只是七相家的弟子，上面有师父，有门主，还有宗主，这些事情是你忧心的吗？”

我有些暴躁地站起来，大声说道：“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当你的父母、朋友、师门，这些亲近的人，不得不面对这些事的时候，比自己面临这些事还要紧张。那些国家部门里面，有我至亲的人，还有亲密的朋友……”

我意识到话有些多，叹了一口气，往灵棚门口走去。柳如絮一把拖住我道：“干什么去？晚上你要陪我过夜！”

我一愣，心道这话怎么这么呢？周围听到这话的人，一齐望往我们两人。柳如絮意识到说错了话，脸都红到耳朵根了，放开我，小声说道：“我是说……你要陪我守灵。你知道……其实我的胆子很小，而且我这是头一次主持这样的事。”

我苦笑道：“好，我心里闷得慌，在附近溜达溜达。你去吃饭吧，等人开始散的时候，我肯定回来。”

月亮虽然只是个月牙，但是很亮，我浑身沉浸在月光里，站在高处目视着南边的大海。大海漆黑一片，但是浪潮声清晰可闻，掠过的风也含有大海的潮腥气息。

我给南宫小楠拨了一个电话，她似乎正在吃饭，含糊不清地说道：“小阳，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