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午夜将过,对柳如絮道:“絮姐,鬼魂非法滞留人间,会加罪责的,现在时间正好,点送神香送三位上路吧。”
如同上次办鬼案一样,送走三个鬼魂,一股阴德又附上了体,浑身说不出的舒畅。柳如絮也是一样,她以前没有经历过,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笑道:“这就是阴德,能提运,多做好事,上天有眼,定会有好报的。”
孝子一家烧完纸,一齐上前谢我。我笑道:“举手之劳,你们也甭客气。按照规矩,今晚我和絮姐在这守灵,你们回吧。”
说句实话,如果我一人呆在灵棚里守夜,我也会害怕。我几乎不敢相象,以柳如絮的胆量,如果我今天不碰巧赶上,今夜她将如何度过?
柳如絮躺在卧具上,道:“以前看我爸办这些事情,简单得很,临到自己头上,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简单。”
我躺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笑道:“世人多是眼高手低,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见柳如絮有些恼意,连忙换个话题,道:“絮姐,问你件事。现在不是火葬吗?为什么咱这边还是土葬?”
絮姐哼了一声,道:“至今全部实行土葬,国家政策也不是一刀切的。我们摘星楼自从明末从长白山迁到此地,一向强梁得很,人心又齐,地方政府见众怒难犯,有些事情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第二天一大早,孝子全家过来,柳如絮算是正式完成任务。我们到她家洗了洗澡,换上衣物,我问她道:“那件事你答应了?”
柳如絮疑惑地问道:“什么事?”
我盯着她,道:“张胡子没跟你说吗?就是胶王坟的事。”
柳如絮笑道:“原来以为你忧国忧民,原来都是装的,不知道挖人坟损阴德吗?”
我正色道:“我不这样认为,与其说别人盗个干干净净,还不如让六名家出手,他们有度,什么该动,什么不该动,什么可以卖,什么必须留下,他们心里有数。拿变卖的钱做有意义的事,其实不算什么。”
柳如絮道:“好啊,你去我就去。”
我望着柳如絮,点了点头,伸出手来,道:“我会全力保护你的。”
柳如絮握了握我的手,忽然一下子摔开,哼了一声,道:“还不知道谁保护谁呢。”
我又问了一句:“你认识毒王门的人吗?”
柳如絮道:“张胡子给你的人名是谁?”
我从口袋里拿出地址看了看,道:“司马静雅。”
从荣城前往琴岛,路不是很好走,幸亏那时车少,我们赶到崂山时,天色将黑。
自从市政府决定城市东扩,崂山区成了风水宝地。从政府往东,建有不少别墅群,价格不低,只有大富大贵的人才有能力在这里购置房产。
过了沙子口后,我们沿着蜿蜒的山道慢慢往北行驶,绕过一个小山坡,左手边看见一个用白色木栅栏围好的大院,占地极广,正对大门的是橦乳白色的三层楼。
那时候,这里相对比较荒凉,经过前面一段似无人迹的区域,突然看到一座现代化的时尚别墅,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给人一种曲径通幽的感觉。
小楼右侧建有一座白塔,白塔外面全是通明特制玻璃,灯光闪烁下像是龙王的水晶宫一般,这就是著名的白塔会所。这座白塔高度约有二十米,依山而建,北部是一处近七十五度角的断崖,站在这里往下俯视,似乎站在悬崖旁边,寻常人根本站不住脚。
白塔会所的灯光设计也很完美,七色灯光不断闪烁,不仅外围显得有些魔幻的神秘色彩,会所内部在这些灯光映射下,也显得意境深远,恋人在此轻声慢语,能够营造出极浪漫的情调。
我来琴岛次数不多,并未到过这里,但从别人口中听说过这个神秘的会所。传说,只有非富即贵的高端人群,才能获得这里的入场资格,而且这里的消费,普通人根本无法承受。
我将面包车停下,看着停车场内的豪车,不由感到有些自卑。柳如絮却似习以为常,一边走,一边指点豪车的品牌,甚至她还能说出其中十几位车主的名字,这让我暗自诧异,感觉她或者她的父亲,在琴岛应该不是普通人物。
柳如絮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羊毛衫,一条说不出品牌的牛仔裤,脚下是一双半高皮靴,外面罩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此时挽着我的胳膊,优雅地往前慢行,她贴着我很紧,我的肘部甚至能够感知到山峦的柔软和温热。
我去了一趟京城,长了不少见识,柳如絮的衣着虽然看不出品牌,但肯定价格不菲,价值绝不下于我在京城购买的品牌衣服。
来到门口时,柳如絮指了指自动擦鞋机。我低头看了一下,见脚上的皮鞋只是蒙上了薄薄的灰尘。我还是上前认真地擦了擦,在这些地方,一个不经意的细节,可能会导致别人对你感观大降。
按照张胡子给我的地址,我原本应该前往蛇谷,可是蛇谷在那儿,我不知道。柳如絮知道,但她不告诉我,只跟我说若是晚上请她吃大餐,我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我身上装着足足三百万现金,即使来这传说中消费最高的会所消费,也毫不心虚。我原本以为这样的地方,需要金卡,至少需要会员卡,比起离开时的高额消费,我更担心如何获得进门的资格。
内门的迎宾小姐个个都很漂亮,比起侯老三手中的佳丽,无论气质还是相貌,无论身段还是举止,都是西施与民女的区别。
正在我内心忐忑,考虑如何进去时,柳如絮却挽着我的胳膊,理直气壮地闯了进来。这些美丽的迎宾小姐,并没有一人阻止,反而优雅的鞠躬施礼,口中齐说道:“欢迎尊贵的客人。”
往里走几步,还有一道门,门前站着两位年纪很小的门童。他们的个头还没长足,身穿崭新的燕尾服,显得十分精神,面对出示贵宾卡的客人,显得格外恭敬。
左侧的那位少男,见我们没有出具贵宾卡,双眼平静,看着我与柳如絮,伸出右手不着痕迹拦住两人,轻声说道:“先生,小姐,请问……”
我内心不由打鼓,转着心思,琢磨是否让紫衣出手偷两张会员卡时,柳如絮笑道:“新来的?你们的管事呢?”
里面有个中年人,看到门口有异常情况,出来一看,愣了一下,谄笑道:“柳小姐大驾广临,请进。”
然后转身对门童说道:“记着柳小姐和朋友的模样,她是老板最好的朋友,面子比贵宾卡要大得多。”
一楼餐厅面积不小,至少有两百平方,大多是双人或者四人小桌,桌与桌的距离约有五米,中间用盆景花树巧妙地隔开。客人素质很高,说话声音不大,里面人虽然不少,但整个大厅显得很静。
服务人员都穿着合体的旗袍,举止极为优雅,见我俩进来,一位长相很美的女孩走近前来,轻声问道:“两位在楼下,还是要到楼上?”
柳如絮抬起玉手,纤手一指,道:“就那儿吧。”
柳如絮选中的地方,基本算是餐厅的中心位置,视线很好,不仅能够观察到楼上下来的人,还正好在出入通道一侧。可以说在这个半私密空间内,这里是最佳的观察角度。
这时,正好有两人从通道走过,我抬眼看时,不由一愣。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表现肤浅、很势力眼的刁丽。刁丽也看到了我,我们视线相碰,她的眼睛立时浮现出古怪的神色。
她的同伴是位二十左右的小矮个子,年纪轻轻,头顶竟然露出鸡蛋大的头皮,照这种发展趋势看,此人再过十年,说不定就能达到聪明绝顶的程度。此人虽然相貌丑陋,但是气质不凡,眼神顾盼之间,显得十分大气。
刁丽并没有说话,打量我一下,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想来看出我的衣着不凡。她又看了一眼美貌优雅的柳如絮,神色更是发生微妙的变化,各方面明显优于她的柳如絮,肯定给予她极大的心理压力。
正在我与刁丽对眼时,柳如絮疑惑的问道:“那两人你认识吗?”
我一愣,轻轻摇了摇头,道:“我一个同学,以前苦追一个人,那人栽了以后,立马换了男朋友。找个帅的也行,竟然……”
柳如絮直盯着我,道:“就这么简单?”
听到这话我开始不舒服起来,心想我找你是为了胶王坟的事情,我认识谁、跟谁交往跟你有关系吗?以这种质问的方式问我,好像问儿子一样,谁心中会没有气?
我领教过柳如絮的神经质,心中虽然不悦,也不会当面与她争吵。我默然地低下头来,开始看手中的菜单。我看到一道菜名,抬头正想与柳如絮商议,却见她正咬牙切齿的瞪着我。
我嘲弄地看着她,轻声说道:“如果你跟她说上十句话,我相信你就会了解谁是世界上最肤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