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璟,小璟!快醒过来!”
谁?是谁在喊他?
“小璟!沈璟!你听到没有,快醒过来啊!”
好熟悉的声音,是谁?
“沈璟!你听好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以后我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好像是,姐姐的声音?是姐姐在叫他?
沈璟蓦地睁开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正焦急的守在他床边,一眨不眨看着他的顾曼。
“姐姐......”喉咙口火烧火燎一般,只能艰涩的挤出这两个音。
好痛,彷佛全身的骨头都被人打碎了一样,连呼吸都是一种折磨。
“小璟,你醒了!”顾曼惊喜交加,总算是醒了,刚才小璟陷在噩梦中表现出来的铺天盖地的绝望,彷佛放弃一切的死寂真的让人心惊。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也许小璟永远都不会醒过来,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一根毒刺一般刺在心里,怎么都挥除不去。如果小璟真的醒不过来了呢?她该怎么办?怎么才能救他?还好,还好小璟最终还是醒过来了。
顾曼一脸劫后余生的松了一口气,背后的汗快把整件衣服都浸透了。顾不得其他,小心翼翼的扶起沈璟,另一只手端起放在桌边的温水,凑到小璟唇边,慢慢灌进去。
甘甜的水滑过喉咙,干涩的彷佛快要破裂的喉咙口立刻发出一阵欢呼。沈璟很想大口大口的灌水,可是现在他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慢慢吞咽着。
艰难的喝完一杯水,顾曼小心翼翼的把沈璟放下,给他盖上薄被。
沈璟定定的看着顾曼半晌,扯开一抹虚弱却灿烂的笑容来,“姐姐,谢谢你。”
顾曼疑惑,“嗯?为什么突然这么说?”这孩子怎么了?怎么突然跟她道谢?
沈璟艰难的伸出手轻轻拉住顾曼的衣袖,脸上的笑容真挚而幸福,“谢谢你把我捡回来,谢谢你一直照顾我。”真的,谢谢你。
顾曼轻笑两声,抚向沈璟的额头,“说这些干什么?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沈璟静静的看着顾曼,一种从心底涌出的暖流彷佛把浑身的疼痛都冲淡了,能遇到姐姐,他真的很幸运啊。
突然,房门一声轻响,沈煜秋带着温和的笑意走进来,“璟儿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沈璟眼神紧缩,浑身都紧绷起来,死死盯着面前装模作样的男人,他又想干什么?又想毁了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生活吗?
顾曼敏锐的发现了沈璟的异样,拧起眉转头看向沈煜秋,“我们家小璟需要休息,有什么事等他好了再说吧。”小璟对他表现的这么害怕,就算面前这人真是小璟的爹,也是个渣爹。
沈煜秋闻言也不动气,笑的更加温和,衬的他越发端方如玉,恍如神仙中人,顾曼微微一恍神,差点在心里反思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直到被小璟拉了一把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也是只无可救药的颜控,顾曼默默转过脸,在心里唾弃自己,明明知道他不是好人,怎么还能看呆了去!
沈煜秋看到顾曼这么快就回过神来摆脱了他的影响,眉毛微挑,内心有些可惜,这丫头意志坚定,倒是不好糊弄,这样一来就少了很多乐趣啊。一转眼看到沈璟彷佛一只炸毛的小狼崽子一样,挡在顾曼身前,警惕而凶狠的瞪着他,生怕他对顾曼作出什么事来。
呵,本座要是真想做什么事,你以为自己能拦得住吗?果然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多年过去了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沈煜秋含笑看着沈璟,目光中却全是讥讽和不屑。垂眸掩下利光,语气温和的道,“璟儿,为父有些话想跟你单独说,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小姑娘回避一下?”
顾曼皱眉,这人想干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她怎么可能出去!这人现在敌我不明,她若是出去了,小璟被欺负了怎么办?
沈璟一直盯着沈煜秋,自然感觉到了沈煜秋温和下的不耐,立刻一把拉住顾曼,勉强扯开笑容,看着顾曼道,“姐姐先出去吧,我没事的,不用担心。他是我......父亲,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真的是小璟的父亲?可小璟为什么看到他那么害怕?顾曼半信半疑,立在原地不肯动弹。小璟是不是受了什么胁迫,所以才不敢跟她说实话?
眼看着沈煜秋越来越不耐,手指微动似乎要做出什么,沈璟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把顾曼推出门外,牢牢关上门,这才感觉到浑身都痛的厉害,虚脱的靠在门板上,一动都不能动。
顾曼突然被推出门外,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门板,彷佛要把门板盯出一个洞来,脚步一动就要破门而入,系统突然出声,“不想死就不要进去!”
顾曼脚步一滞,“什么?”
系统冷冷的道,“你一直不肯出去,刚才那个人已经很不耐烦了。沈璟是为了保护你才把你推出来,可你要是再进去的话,谁都护不住你。在这里死了的话就是真的死了,任务没完成我不会把你送回去。你要想好了,真的要把性命白白丢在这里吗?”
原来,会死吗?顾曼面上一阵茫然,脚下彷佛灌了水泥一般,可是,“可是小璟还在里面!”
系统沉默片刻道,“这个不用你操心,他是沈璟的父亲,再怎么样也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杀手。”
“是吗?”他真的不会对小璟怎么样吗?顾曼默然无语的站在门外,紧紧盯着厚重的门板。一门之隔,彷佛两个世界。她不知道门内此刻发生了些什么,也根本没办法如自己所说的一般护住小璟。缓缓抬起手臂,捂住眼睛仰起头,想到自己刚刚对小璟许下的承诺就觉得可笑,真可笑啊,她做不到,什么都做不到,她的誓言,一文不值。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太弱小了。不错,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太弱了。如果她足够强大,根本不需要顾虑这顾虑那,谁都不能来伤害她在意的人!可她不够强大,所以现在只能可笑的奢求那人能对自己的血亲留有一丝善念,不至于再让小璟受到伤害。
这种把自己亲人的性命寄托在别人的一丝善念上的事情,真是愚蠢的让人发笑。顾曼仰头笑出声来,开始只是轻笑两声,渐渐的,越笑越大声,笑的眼泪都止不住的流淌出来。
系统静静的等了半晌,等她情绪稍微平复一些了,方才道,“所以,你必须强大起来,强大到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你的地步。”
顾曼擦去眼泪,眼神平静,“我知道了,我会加快速度的。”
系统声音中含着一丝满意,“那就好。”以前顾曼虽然也在发展自己的势力,却总带着一股悠闲感,就像这些事只是她的娱乐一般。如今沈璟的事居然让她激发了斗志,开始认真起来,果然这步棋走对了。只要顾曼能成长起来,牺牲一个沈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良久,木门一声轻响,沈煜秋含笑走了出来,对着顾曼微笑点头示意,即使顾曼面无表情对他视而不见也不影响他的好心情,擦肩而过慢慢踱步离开了这儿。
顾曼疾步走进屋中,见沈璟正好好的躺在床上对她微笑。顾曼眼圈一红,心里一块石头落地差点忍不住哭出声来,没事就好。
就听沈璟慢慢说道,“姐姐,我要走了。”
走了?走去哪?顾曼错愕的看着沈璟,“为什么要走?你要去哪?”
“父亲来,接我回去了。”沈璟轻笑两声道,“以前是我太任性了,不该因为一点小事就跟父亲闹别扭,离家这么多年害他担心。现在父亲找来了,我自然应该跟他回去。”
顾曼猛然瞪大眼睛,“怎么可能,你明明......”
沈璟快速打断道,“还有,我以前,一直都是骗姐姐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虐待我的伯父伯母,我只是为了引起姐姐的同情心,让姐姐不忍心把我赶出去。全是假的,全是我编造的,没错,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骗姐姐。你看,我就是这么一个满口谎言的人,姐姐就当自己眼神不好捡了一个白眼狼吧,以后,不用再担心我了。”
“可是你身上的伤总不是假的!如果不是被虐待,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伤痕!”
“啊,那个啊,那实在是我自作自受呢,没什么能力还学人家离家出走,路上碰到些人贩子之类的,被虐待被殴打不是很正常吗?”沈璟一脸无所谓的靠在床上,“其实我早就已经后悔了,以前我在家的时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出入都有丫鬟伺候。哪像在这儿,吃顿肉都要一拖再拖,整天只能穿些麻衣粗布,真的很让人厌倦呢。如果不是无处可去,又不记得回家的路,我怎么会委屈自己一直呆在这儿。”
顾曼听到这些话,宛如心脏被扎了一刀,鲜血淋漓,不,不对,她认识的小璟不是这样的,深吸一口气,冷静的说道,“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沈璟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呢?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姐姐还是坚信他是有苦衷的?明明,他刚刚的那些话,完全就是在把姐姐的心意丢在地上践踏。为什么还要相信他?为什么不对他死心?“姐姐这么说,是不愿意接受事实吗?也是,一般人养条狗养个几年都能养出感情来,你捡的这只,却对你毫不留恋,甚至还百般嫌弃。心里落差太大,不能接受了?”说着说着,面露嘲讽的轻笑起来,“看来姐姐的生活太过于一帆风顺了,还没认识到人心的险恶啊。那我今天就给你上一课,就当是,你照顾了我这么多年的报酬吧。”
好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坐起身掀开被子径自走出去,“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有恩于自己的人心怀善意的,姐姐要小心了,不要再碰到我这种白眼狼了。”对不起,姐姐,真的对不起。
眼看着沈璟就要走出房门,顾曼一把拉住沈璟,“你要去哪?”
沈璟缓慢却坚定的抽出手臂,“去找父亲,让他带我回去。这儿的条件实在是太简陋了,我真是,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彷佛被当头一棒,顾曼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沈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脑中一片空白,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我一直都在骗你。
不,小璟只是害怕被她丢下。
其实我早就后悔了,以前我在家的时候,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山珍海味,出入都有丫鬟伺候。哪像在这儿,吃顿肉都要一拖再拖,整天只能穿些麻衣粗布,真的很让人厌倦呢。如果不是无处可去,又不记得回家的路,我怎么会委屈自己一直呆在这儿。
不,不是的,小璟只是怕她惹怒沈煜秋,怕她丢了性命,才会故意这么说。
不是每个人,都会对有恩于自己的人心怀善意的,姐姐要小心了,不要再碰到我这种白眼狼了。
不是,小璟不是这样的。
这儿真是一刻都不能呆下去了。
不是的,不是的!小璟明明不想离开不是吗!
他是被逼的!是沈煜秋!沈煜秋在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