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恒走了。
黑猫也跑了。
屋前屋后就剩下她一个人了,清净倒是清净了,可她怎么回去啊?
阮绵绵填饱了肚子,托着腮帮子,看着灶洞里的火发呆,瞧着瞧着觉得地上那块布料颜色有点眼熟,那不正是自己原先穿的衣服的颜色嘛,还有包,对了包里好像有手机。
一想到手机,她就三步并作两步走,蹲在灶头旁边翻找起来,扯了两下就发现,衣服残破不堪,上头还染着斑斑驳驳的血迹,背包的一角有一个大窟窿,足有拳头那么大。
见状,手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阮绵绵连忙翻找,在背包的夹层里找到了碎得七零八落的手机,原本抱有希望的心一下就荡到了谷底,清点了包里的东西,除了一面化妆镜,姥爷的怀表,一根绑头发的皮筋,还有几天前在黑市上收来的一个破铃铛完好无损之外,其他的东西,都已经死无全尸了。
“你在做什么?”
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吓了她一跳,赶忙将搜罗的东xc进衣袖里,镇定自若地站起身望向来人,只见来人一身奴仆的装束,半边的黑发遮住了眼睛,警惕的看着自己。
阮绵绵微微一笑,清了清嗓子道:“没做什么,你来得正好,带我回房间,我累了!”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哼!”黑发背后隐藏的一双幽怨的眼神,轻蔑的看了阮绵绵一眼,说着自顾自地走向灶台,放下手中的碗碟。
“啧啧,也是,我确实不是什么东西,我是人,自己回去就自己回去,不过……我是新来的,对这里的弯弯绕绕实在是不太熟悉,万一走错了什么禁地,一个不小心说出是谁指使的,而那个人一不小心就说成了你,呵呵,那……可就不太好了!你说是吧?”阮绵绵说。
她眼珠一转,笑逐颜开,摸着下巴一脸,眉眼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女仆脸色一变,眼神晦涩不明,一阵阴风从阮绵绵的耳边擦过,有那么一瞬,她感觉到了一股杀意,但是很快便销声匿迹了,女仆咬了咬牙,瞪了她一眼,说:“算你狠,走吧!”
跟在女仆的身后,阮绵绵五感全开,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向,经过这几天,她大约已经了解,这里绝对是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碰上的每一个人都像是一个迷,更没有一个是善茬,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能多活一秒。
直到看到那熟悉的高台,她的心才算放下一些,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到了。
“到了,你走吧!”她说。
女仆脚下一顿,停在原地,背着对着阮绵绵,兀自问:“我唱得戏,好听吗?”
唱戏!
阮绵绵心中一惊,指着她的背影,“你是……”
那个院子里的女人。
这后半句话,被女仆转过身来,露出的一脸惨笑,给噎在喉咙里,那眼神带着嗜血的欣喜,阮绵绵被看得莫名肝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道:“那什么……陆,陆千钧马上就要来了,你快走吧!”
“走,我当然会走,不过我们还会再见的!契机。”女仆冷笑一声,得意地看了一眼天边,迅捷的闪电,将黑夜撕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契机!
什么意思?
阮绵绵微微一愣,看着一阵迷烟起,人影就不见了,这里的人为什么总说一些莫名其妙,让她听不懂的话,就不能给个痛快吗?该死的,每次都说半句就闪人,吊人胃口,无异于害人性命啊!
再呆下去,她一定会疯掉,不疯也要折寿。
带着懊恼,她合衣往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在脑海中将她所知道的大帅府的地形,稍稍的描绘了一番,为以后的潜逃做准备。片刻之后,约莫有了一个大概,阮绵绵便掏出从灶边顺来的几样东西。
镀金的怀表依旧滴滴答答的走着,让她不禁心中大呼,终于有时间了。
黑夜让整个大帅府,乃至整个府里的人和鬼都失去了时间,有人说失去了时间是一件好事,那些人可以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却不曾想到那些人看着身边的人一个的老去,死去又是怎样的痛苦。
她将绑头发的皮筋套在手腕上,将化妆镜绑在床边的柱子上,调整出一个角度,能将门口的动静尽收眼底。
至于那个黑不溜秋的破铃铛就放在枕边吧,要不看在铃铛上面的阴线刻还算精致的份上,像这样一个既没有断代,又没有款印的东西,她才不收呢!
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梦里,她看到了自家的古董店,见到了死去的父亲,跑路的三姑,还有往昔的那些狐朋狗友们……
——
大帅府,一亩荷塘,倒映着一轮圆月。
树影婆娑下,站着两个人,一人有影,一人无影,身形混沌,这两人正是若杜和陆千钧,并肩而立。
“你是不是太纵容阮绵绵了。”若杜双手背在身后,迎风而立,轻声说。
陆千钧剑眉一挑,撇了撇嘴角,将酒杯贴在唇边,疑惑的歪过头来看向若杜,“纵容,有吗?”
“你任由着她去摸清楚大帅府的地形,还不算纵容?”
“哦,呵呵!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她就算摸清楚今天的,也摸不清楚明天的,到那个时候,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懊恼,羞愤,还是咬牙切齿?很期待呢!哈哈……”
陆千钧抿唇一笑,带着一点恶作剧得逞的意味儿,若杜看着他的样子,摇头叹了一口气,“你明知道大帅府的格局三天更换一次,却由着她去,这不是……”
“是什么?”
陆千钧笑意一敛,挑起刚毅的下颚,轻启薄唇,“我由着她去摸清楚大帅府的地形,可不没说由着她逃出大帅府,进了我陆家的门,这辈子就别想着要出去。”
“时候到了,你想留也留不住。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死,你……”
“好了!”
若杜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陆千钧打断了,略带警告的盯着他,说:“我不管她死没死,留不住我就硬抢。今天找你来,是喝酒的,你不想喝,大可以走,没必要说这些来扫我的兴。”
若杜听了他的话,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