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面具是上品的玩意儿,但是她总觉得邪性得很,尤其是双眼镶嵌的两颗绿翡翠,好似两颗活的眼珠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瞧上一眼都觉得怪渗人的。
“师姐,你要是不帮我,我的饭碗就要丢了……”
顾明泽单膝跪地,一把抱住阮绵绵的大·腿,哭着喊着,可谓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
演!
接着演!
这么好的演技,怎么不去当演员,做什么警察啊!
阮绵绵提了提自己的裤子,免得被他拽掉了,脚稍稍一抬,嫌弃地踢了踢蹲在地上,嚎得跟杀猪似的顾大队长。
“嘿嘿嘿,别嚎了!我听着头疼!”
“你不帮我,我就不起来!”
顾明泽两眼一抹,硬憋出两滴清泪来,哭天抢地地撒起娇来。
“出息!”
阮绵绵鄙夷的瞅着他,轻啐了一口,叹了口气,问:“你脸皮这么厚,你们局长知道吗?”
“局长的肚皮比我脸皮厚多了。”顾明泽撇嘴说。
“额……”阮绵绵翻了一个白眼,伸出两根手指,捏着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溜起来,“给我起来,我只答应帮你问问,能不能打听到,还是另说啊!”
“好嘞!”
顾明泽贱兮兮的一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神气的挺胸。阮绵绵瞅着他的动作,忽然有些后悔了,瞧给他得意的,当年他爹咋没把他射墙上呢?
“跪安吧!”阮绵绵冷眼瞅他,哼唧了一声,摆了摆手。
顾明泽刚要走。
门就响了。
小·护·士推门进来,喊了一声,说:“305房,6床,做核磁共振了!”
“好,知道了!”
欧阳面看向小护士,面无表情地颔首,可转头看向阮绵绵,停下了替她揉肩的动作,面部线条柔和了些,问:“手好点了吗?”
“嗯,好多了!”
阮绵绵从他手里撤回胳膊,甩了甩手臂,总算缓过来了,找到了失去的知觉,撩了一下眼皮,瞥了一眼还杵在那儿的顾明泽,说:“顾大队长,你还不走?”
“走,马上走!”
顾明泽挠着头,朝着阮绵绵眨了眨眼睛,嘿嘿一笑,调侃道:“耶~~~~~我这一嘴的狗粮啊!看样子需要很久才能消化了,哎……命苦啊!”
“快滚!”
阮绵绵剜了他一眼,怒怼一声,偷瞄了欧阳一眼,老脸顿时一红,伸手一抓,奈何手边的枕头都已经阵亡了,不然绝对打得他亲爹亲妈都认不出来,朝欧阳咧了咧嘴,干笑两声:“你……你别听他胡说。嘿嘿!”
“哦,他说的没错。”
欧阳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头都没抬,将轮椅推出来,细心的将毯子垫在上面,然后朝阮绵绵走来,伸手将她的衣领拢了拢,双臂打开,穿过腿窝和腋下,一个公主抱把她抱了起来。
“哎!”
阮绵绵惊叫了一声,只觉得身体一轻,就倒在欧阳的怀里了,他动作熟练利索,没有丝毫的尴尬和犹豫,只有阮绵绵全程懵逼脸,愣愣地看着他的下颚,有悄悄露头的绿芽。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拘束,欧阳放缓了动作,柔声说:“之前做检查,也都是这样的。”
之前?
阮绵绵脑子一转,倒也是,她都住院一个多月了,大小检查自然是少不了的,可是换洗擦身,不会也是他吧,她面上一热,用一种极度不自然的眼神盯着他瞧。
欧阳感受到她灼灼的目光,轻咳一声,“替你换洗,都找了护工。”
“哦!”
阮绵绵羞红了脸,低着脑袋,抿着嘴不说话。欧阳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轮椅上,将毯子覆在她的膝盖上,轻声地叮嘱:“虽然是夏天,但你是病人,膝盖不能受凉。”
“哦!”
害羞,尴尬,别扭!
反正被他这么一摆弄,阮绵绵觉得自己浑身都不得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看着欧阳感到莫名的陌生,分别了五年,那张唬人的娃娃脸,也都日渐成熟了,才发现年少的热烈,化作了平淡生活里的一丝悸动。
轮椅被慢慢的往前推,阮绵绵有些走神,她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后的自己,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推着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太太,走在小区的公园里,听听鸟鸣,闻闻花香……
那个人,会是他吗?
恍惚中,她呢喃了一句:“欧阳?”
“怎么?”
“没事,就是想叫你一声!”
阮绵绵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交叠放在毛毯上,直到现在她都有些恍惚,从她醒过来到现在,都好像处于一种非真实的状态,让人难以置信。
有几个瞬间,她会想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她出了车祸,竟然没有死,侥幸活下来了。欧阳也回来了,甚至承诺不会再走了。这种劫后余生的幸福感,太不真实了,或者说一切都太完美,美得不像真的,好像做梦一样。
“以后日子长着呢,你想叫多久就叫多久。”
欧阳露出一抹微笑,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阮绵绵一把抓住他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一磕,瞪大了眼睛,询问道:“疼吗?”
“疼啊!”
欧阳轻轻点头,眉头微蹙,可脸上却是笑着的。
“那就不是做梦!”
阮绵绵松开了手,喃喃自语。
欧阳一听,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温柔地脸上,闪过一丝心疼,她之所以经常一脸茫然的看着他,只是因为她以为自己在做梦。看样子,他真的离开太久了,久到让她以为他都不真实了。
“这不是梦!”他说。
“哦!”
阮绵绵点了点头,她将指甲扣进自己的肉里,既然这不是梦,可为什么她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疼!
她之所以这么反常,不是因为欧阳的出现,让她欣喜若狂到不能自已,才觉得自己在梦中,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失去了对某些刺激的应激性,比如痛感。
怎么会这样?
她怔怔地出神,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欧阳的眼,只要她不提,他就不问,总有一天,她愿意说的时候,他自然会知道。这次阮绵绵能从死亡的边缘被拉回来,绝对不是偶然,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
两人默默无语,各怀心思,穿过楼道,走向电梯。
一段路,却仿佛有一辈子那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