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千钧呆若木鸡地僵在原地,只觉有一只柔·软的手掌,轻抚着他的脊背,悲喜交加涌上心头,竟红了眼眶,看着她的侧脸,仿佛镀上一层治愈的光芒。
即便,浑身疼痛,他的心却是暖的。
“我……不疼!”
“呼呼,不疼!呼呼……”阮绵绵眼中无神,动作稚气的很,执拗地搭在他的肩膀,将下颚抵在他的颈窝里,吸了吸微红的鼻尖,小声地安抚他,如同哄孩子一般。
噗嗤——
少女看着他们一来一往的互动,不知怎滴,忍不住笑出声儿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下来了。
“喂,这女人不会是个傻子吧?”
“你说谁?”陆千钧面色一寒,厉声说,“她不过是阳元归位,神智混沌罢了,过些日子就好了。”
阮绵绵似乎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戾气,身体不由得轻轻一颤,用力地楼主陆千钧的脖子,将自己紧贴在他身上,生怕他离开,无意识地呢喃着什么。
陆千钧难得温柔地抚·摸她的长发,抚平她内心的不安,小声地说:“别怕,我在!”
“她不是傻子,那你就是傻子咯?”少女拭去眼角的泪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瞅着陆千钧,狡笑着说:“不然,你抱着一个大活人做什么?别忘了,活人身上可是有三把火的,你就不怕她的阳气把你灼烧吗?”
陆千钧轻笑一声,不予理会。
活人如何?
阳气灼伤又怎么样?
只要是她,此时此刻安静地趴在他怀里,就算是要他即可去死,他都毫不犹豫。
“呼呼,不疼,呼呼,不疼……”
阮绵绵眉头紧皱,语速飞快,一遍又一遍重复地嘟囔着,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用力,想要尽最大的努力来抚慰陆千钧的伤痛,对他的伤痛感同身受,不知为什么,她莫名地想要抱住他,死都不撒手。
“乖,我不痛,真的!”
陆千钧伸手捧住她的脸,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勾起嘴角,朝她微笑,来安抚她急切的心情。看到他的笑容,阮绵绵微微愣神,原本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清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呆呆地盯着他看,一点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跌落。
吧嗒——
泪落在了陆千钧的手背上,滚烫地就像是岩浆一般,在他的肌肤上砸出了一个小坑,灼烧了里头的肌理,焦黑之中泛着鲜红色。见状,阮绵绵哭得更厉害了,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陆千钧忍不住伸手去接,手心便烧伤了一片,还好另一只手上绑着绷带,才能幸免于难。
少女站在一旁,有些看不下去,略带怒气的责问:“喂,你能不能别哭了!他的手,都被你的眼泪灼伤了。”
她伤害他了。
阮绵绵的脑袋嗡嗡作响,她茫然的抬起眼睛,望向那个穿着婚纱的少女,“你说我吗?”
“除了你还有谁,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得到他的,也不知道你怎么能碰到他。但你是人,他是鬼,你身上的阳元会对他造成伤害,所以麻烦你离他远一点。”少女像是母鸡护犊一样,气冲冲地对阮绵绵说。
阮绵绵垂下了头,没有说话,好像陷入了一片阴翳之中,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
“够了。”
陆千钧怒喝道。
他一把揽过她的肩膀,咬着牙,站起身来,弯腰一个公主抱,便把阮绵绵托在怀中,步履稳健地朝前走去,迈了两步,回过头来,对少女说:“少管闲事,你也不至于落得这个下场。”
“你……”少女站在原地,愣了愣。
闲事,这两个字,狠狠地敲击在她的心上。
这句话,好像似曾相识,却不知谁曾经对她说过。
她是怎么死的?
自杀!
不,她不是自杀的,那她是怎么死的?
少女身体一晃,扶住了冰棺的边缘,才没有倒在地上,陆千钧冷眼旁观着一切,冰冷的面孔,瞧不出一丝情绪,淡淡地说:“如果不是因为你一条不实的报道,那个叫吕艳的女孩,也就不会跳楼自杀。”
“报道?”
少女努力的回忆着,她为什么会写报道,对了,她是校园论坛的版主,为了搏版面,吸引学生的注意力,她写过一篇关于隐藏在校园里的女的报道。
难道……
“因为你胡乱的报道,吕艳受不了打击,也受不了舆论的压力,选择了轻生。是你用你的笔,写死了一个花季少女。”陆千钧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震得少女心神恍惚。
“那是她心理素质差,关我什么事儿……可我是怎么……怎么死的?”
“跳楼自杀!”陆千钧说。
自打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她身后有两个影子,一开始以为是光线问题,让他看不真切。等到她走近,他才看清楚,少女的背后还依附着另一个灵魂。
“什么意思?我活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跳楼呢?”
“是啊,你活得好好的。”陆千钧嘲讽地笑了,继续说:“吕艳的家庭,因为她的离去,母亲突发心肌梗,住进了加护病房,弟弟不得不辍学去工地上做体力活儿。而她夜不归宿是因为一天要打三份工,经常要留在24小时便利店里,为什么衣衫凌乱的回学校上课,时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换洗,脖子上的红痕,不是吻痕,而是扛过纸箱留下的擦伤。”
“什么?”
少女扑通一下跪在地上,难以面对陆千钧所说的事实。
“杀人偿命,好好想想吧!别把正义,道德当做你歪曲事实,想象事实的工具,它更不是你口诛笔伐地武器!”说完,他抱着阮绵绵离开了殡仪馆。
留下少女独自一人,愣愣地看着地面发呆。
也许,她错了。
她想当一个好记者的,这是她的梦乡,她想当一个将讲述真相,揭露事实,展现社会百态的记者,可以为所有的老百姓服务。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
吕艳的事,自己为什么没有去调查清楚,将那些不是证据的证据,当做了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