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之后。
苗裔跟随顾岸一路疾行,到了荒山的一处山间别墅。腐朽的铁门上,布满了斑驳的锈迹,顶部站了一排乌鸦,发出凄厉的鸣叫,雪夜的风吹得急,无一不透着诡异。
“去叫门!”
“是!”
苗裔松开手,上前敲门,一连敲了三次,门后才传来急·促的木屐声,然后门开了一道缝儿,从里头探出一个头,是一个穿着和服的年轻人,面露疑惑地问:“请问,你们找谁?”
“开门!”
顾岸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
太郎话还没说完,门就被推开了,推推搡搡着就要进门。太郎一阵小跑,挡在他们面前,着急的说:“小姐吩咐了,今晚谁都不见。”
“起开!”
苗裔伸手去推他,手指一碰到太郎的衣摆,便觉得一道电流,穿过手掌,他诧异的看了一眼手掌,再看向太郎,居然有残魂可以不惧怕阳光和月灼,能够肆意的行走。
“不行,小姐吩咐了,今晚谁都不见。”
“让开!我不想说第三遍。”
——
梦境:
这是哪儿?
阮绵绵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河边,河里的水一片漆黑,如同墨汁一般,也没有一丝波澜。河面上没有船,只有一座桥,架在宽阔的河面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河边,开着鲜红的花儿。
她站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好奇地望向四周,却又莫名的觉得熟悉。忽然,脑海里冒出一个声音,他说这里是冥界,这条河名叫忘川,这桥叫奈何……
她怎么会在这儿?
难道自己死了。
阮绵绵呆愣了片刻,鬼使神差地朝桥上走去,脚下像是踩着了什么东西,步履有些不稳,身体一个踉跄,险些栽下桥去。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得,压根不是平时的衣服。
而是……
古装,汉服?
她说不上来,不像是汉朝的服饰,也不是唐宋的罗裙,眼熟却又叫不出名字。一袭红衣,腾龙绣凤,全都是一针一线绣上去的,瞧着针脚极密。
这是嫁衣!
阮绵绵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穿着一身火红的嫁衣,站在奈何桥上,手心里握着一对羊脂玉环,像是在等什么人,渐渐地,心头涌起悲伤,不停的转身回望。
悲戚,痛心……
倏地,平地起阴风,卷起阵阵尘土,扬起的沙子眯了她的眼睛。
泪,落下了。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站在奈何桥上,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谁,但是此时此刻,她只是觉得自己好难过,前所未有的悲伤,心肝脾肺肾都纠结到了一起,眼泪成了她宣泄情感的唯一途径。
这一切,都来得太莫名其妙了。
突然,有人声!
“一眼,就看我一眼……”
“谁?”
阮绵绵紧张的回头,第一眼就望见了天边有一口泉,不断地涌出清澈的泉水来,流入这忘川黑水之中,瞬间也便黑漆嘛唔了,这是为什么?
奈何尽头,一眼泉,望尽前尘,不了缘。
所以,这天边的一口泉水,就是传说中的一眼泉,每个走过奈何桥的魂,心中有了不去的缘或怨,只要听到人声,然后转头望上一眼,那么藏在灵魂深处的爱恨情仇,便会被一眼泉所吸收,落入忘川河里,永不见天日。
直到,缘或怨被度化,这些记忆才会被释放,化作无数的养分,来滋润河畔一隅的曼珠沙华。
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凤绵!”
“……”
谁是凤绵?
阮绵绵猛然回首,发现一个黑影由远及近,他一身玄色衣裳,身姿挺拔,行动如风,疾如闪电,飞快的朝着自己而来。待人走近,她定睛一瞧,这人是……
陆千钧!
他怎么会在这儿?
“陆……”
陆千钧在她面前站定,凤眸一敛,上下端详了她几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异色的眸子冷若冰霜,赞叹道:“你穿这一身衣裳真好看!只可惜……”
“可惜什么?”
“只可惜,这一身嫁衣,不是为我而穿……”
“什么?”
“所以你去死吧!”
话音未落,陆千钧的手便穿过她的胸腔,手指一点点收紧,用力一拽,便从心窝里掏出一颗心来,由于骤然缺血,不住地抽搐着,阮绵绵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她的心?
“啧啧,原以为,你在这奈何桥上,收了近万年的贪嗔痴恨,心也应跟这河水一样漆黑一片了,万万没想到你的心也是红色的,哈哈哈……”
陆千钧残忍地笑,右手用力一握,砰的一声,掌心中的心便被捏爆了。
“你……”
她指着他,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摇摇欲坠的身体,不住的往后退,脚下一滑,人便从桥栏上,往后跌去。
啊——
阮绵绵一声尖叫,噌的一声,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把捂住胸口,好像一条海边上搁浅的鱼,大口大口的喘气,冷汗顺着额头落下,眼前一片迷蒙。
“呼呼~~~呼呼~~~~~”
她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梦!
在梦里……
一片空白,她用拳头敲击了一下脑袋,努力的回想,梦的内容,可是不管她怎么努力,还是一点儿都想不起来,模模糊糊地有一条河,河上有一座桥。
除此之外,她一无所知。
她晃了晃脑袋,揉了揉睡眼,心说,梦的记忆痕迹都很浅,无法长时间被记忆,所以她醒来之后,不记得了,倒也说得通。即便如此安慰自己,她还是觉得心在发颤,仿佛被一只手扽住了使劲儿拽,扯得生疼。
阮绵绵擦拭了一下额头的虚汗,抬眼望向壁钟,凌晨三点。
内心的不安,让她无法成眠,钻进了浴室,避开了有伤的手脚,勉强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便悄无声息地出门了。
三点多,天还没亮,宽阔的街上,依旧灯火通明。
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吹进脖子里,凉飕飕的。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将大衣裹得更紧了,搓了搓手,呵了口气,吸了吸冻红的鼻子,心里头莫名的感动。
久违,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