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再转,她抬头,看见她抱的却是一身军装的萧瑾彦。
她猛地回头,却见玺暮城满身鲜血站在不远处。
她再回头,却见面前的萧瑾彦映在一张玻璃,突然,玻璃裂开数道缝,砰地一声,碎裂。
她啊地一声尖叫,猛地醒来。
墨初鸢坐起来,气喘吁吁,长发湿乱黏在鬓角,身上的裙子被汗水浸透,黏在身上,眼睛里还有泪水不断地往外涌撄。
她伸手一触,指尖湿润,还真是眼泪。
梦里的画面像黑白电影一样自脑子里重映,恐惧的气氛像妖魔鬼怪一样朝她齐聚而来,她双手抱怀,不禁地打了个冷战,身上的寒意滚过一层又一层偿。
想起梦中的玺暮城浑身鲜血,她心中隐隐不安,像茫茫黑夜里的一只船,找不到岸,无所依托,又像浮萍,飘飘忽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扎根下来,也是有心无力。
可是,心里斡旋的浓浓悲伤和揪痛,像发条一样,越收越紧,眼泪不可歇止的流下来,擦干了又有更多的眼泪涌出来。
她急忙抓起手机,给玺暮城拨了一通电话。
那端,玺氏会议室正在开一个重要会议,玺暮城高贵冷艳,全程安安静静,等着做最后的决策。
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他看都没看,没隔几分钟,手机再次震动,他微微蹙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看见“鸢儿”两个字时,他眸色一深,急忙站起身,示意莫言继续,他径直走到会议室外。
在他印象中,墨初鸢很少给他打电话,一旦打电话,一定有事,按了接听键,他率先开口,“鸢儿,怎么了?”
墨初鸢听到熟悉低沉的嗓音,鼻子一酸,眼泪哗哗直落,哽咽道,“玺暮城……”
玺暮城听到墨初鸢娇软带着哭腔的声音,心头一紧,立马道,“鸢儿,出什么事了?”
墨初鸢吸了吸鼻子,擦了眼泪,尽量让声音平静一些,“没事……”
“哭了?”玺暮城眉头一皱。
刚才是一时冲动打了这个电话,现在听着他淳厚的嗓音,心里悲郁的情绪逐渐散去,不想他担心,立马否认,“没有。”
“到底怎么了?还骗我?”玺暮城显然不信,语气也有些急。
墨初鸢咳了下,使声音显得正常一些,声音温软,“真的没事,我只是突然想听你的声音……”
“傻姑娘……”她软绵娇弱的声音,像她那只柔软的小手握住了他整颗心一样,轻轻的,柔柔的,水纹一般荡漾……
墨初鸢清浅一笑,又有眼泪流了下来,怕再说下去,会被他察觉,于是,岔开话题,“玺暮城,你几点回来?”
“想我了?”他眼底蓄着温柔的笑。
“嗯……”她坦然回答。
从梦中醒来那一刻,她想他,想他宽厚的怀抱,想他的唇落在她唇上的温软,想他身上好闻的气息。
就像那夜,她在山道上迷失方向,他像神氐一样降临,那一刻,她眼中只看到的他,而这一刻,她心里只想着他。
一个‘嗯’字柔和了他冷硬的五官,他嗓音温柔,“我下班后就回去。”
“嗯。”
切断电话之后,那种抓不住的感觉仍然没有消失,她卷在床上,抱着那只玺暮城送给她的大耳朵兔子,望着窗外天空渐暗,心也越来越暗,脑子里反复重复梦中玺暮城和萧瑾彦浑身是血的画面,心里像被一只大手抓过似得难受,不知不觉的眼眶一热,又有眼泪流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床一沉,紧接着,后背一暖,她被裹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她呼进的每一寸呼吸被熟悉好闻的气息占满。
身体被转过去。
她目光一定,是玺暮城。
玺暮城在看到墨初鸢眼睛里闪烁着的晶莹时,微微一怔,抬手,温柔地拭掉挂在她脸上的泪珠,“怎么哭了?”
墨初鸢泪眼朦胧,扑进他怀里,双手攥着他腰间衬衫,“你怎么回来了?”
他坐起来,将她抱在腿上坐着,像抱孩子似的抱着她,眸色幽深的俯视着她,“我不回来,你还要骗我没哭?说说,到底怎么了?”
玺暮城之前挂完电话,便觉得她不对劲。
他了解的墨初鸢,性格活泼又随性,不是黛玉葬花那种悲秋伤春之人,此刻情绪这么低落,一定是有事,所以,他推了会议,便马不停歇的赶了回来。
他开门进屋,这么大的动静,她居然全然不知,直到他上床,将她身体转过来。
果然,她在哭。
墨初鸢双臂抱着他的腰,喃喃道,“玺暮城,我做了一个梦……”
玺暮城眉色微舒,原来是做梦了,他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害他忧心如焚,一路上,油门猛踩到底。
他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嗓音温柔的像一团棉花糖,“跟老公说说,做了什么梦?”
她小手抚上他脸颊,惊魂未定,“我梦到你浑身是血……”
玺暮城浑不在意叹了声,大手覆上她的小手,“笨,只是梦而已。”
“可是……”墨初鸢说着,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
玺暮城眉色温柔的像朦胧的月光,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地吸吮,低声呢喃,“这么怕我有事?”
她想说话,却被他挑开了唇,吻,绻缱柔情,如丝如雨,最后,她趴在他身上,牢牢将他的身体占据,心口抵着他的胸膛,才稍稍觉得安宁……
?
墨初鸢是被人拍醒的,她睡眼朦胧的睁开眼睛。
床前坐着玺暮城,一双黑黢黢的眼睛正看着她。
“起来,别睡了。”玺暮城说完,将她从被子里抱出来,让她靠坐床头。
许是睡得太久了,浑身绵软无力,身子一卷,还想睡。
“先吃饭。”他手指触到她红扑扑的脸上,轻轻揉捏。
墨初鸢这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几样饭菜,于是坐正身体,就要下床。
“你干什么去?”玺暮城又将她的身体摁回去。
“我去洗手洗脸。”她嗓音沙沙的,娇慵细柔。
“你坐着。”
他摸摸她的脸,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她虚软的重新靠回床头,阖上眼睛,趁机偷睡。
直到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她睁开眼睛,见他弯附高大的身体,手里拿着一条热毛巾。
紧接着,毛巾在她脸上轻柔擦拭,继而,手被她握住,又给她擦手,然后,毛巾放在床头柜上。
他的体贴和周到,化为一粒粒小石子滚进她心里,涩涩的,酸酸的,眼睛又是一润,“玺暮城,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他揉揉她的长发,“傻丫头,我说过会对你好。”
她相信,就如他这个人一样,严谨又沉稳,只要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被他这般温柔对待,她心里只是暖暖的,可有些不好意思,她又没有生病,于是下床,“你吃了吗?”
他摇头,“没有,本想等你吃完,再下楼吃的。”
“一起吃。”她提议。
“嗯。”
玺暮城起身,将饭菜端到沙发前的茶几上,墨初鸢随后跟上来,在沙发上坐下。
两人并排而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炒竹笋,送到她嘴边。
她毫不客气,小嘴儿一张,吃了。
然后,玺暮城又夹了青菜,送到自己嘴里。
墨初鸢有些难为情,“你确定不用再拿一双筷子?”
玺暮城附耳过去,“担心交叉感染?”末了,唇碰了下她耳垂,“最亲密的交叉感染,我们都体验多次了,还担心这个?”
她简直秒懂,嗔他一眼,“你能不能优雅点?”
他笑的清朗,突然拦住她的小腰,贴向他,“这个提议不错,要不要来次优雅点?”
她无语了,她和他的释义,完全不在一本字典里,真怕他来次优雅的,她现在身体都酸软无力呢!
于是,抱住他一条胳膊,撒娇求软,“吃饭吃饭,我饿了?”
他本就是
这样你一口我一口,这是两人第一次最温情宁静的共餐。
而她心里那些酸酸的潮,幽暗的阴霾,逐渐消散。
饭后,她又躺回床上,昏昏欲睡,玺暮城见她乏累难当,也不忍闹她,等她睡后,看了一眼时间,去了书房忙碌。
?
她不知道玺暮城是什么时候上床的,朦朦胧胧中感觉身边有人躺下,她下意识往温暖处寻,之后感觉腰上一紧,她卷入一个怀抱,她顺势抱住,继而昏睡过去。
许是下午睡得太久,以至于午夜梦回,她突然醒来,没有温暖的怀抱,身边也空荡荡的。
她拿起手机,眯着眼,看了眼时间,已是午夜一点。
这么晚了,玺暮城去哪儿了?
她翻身下床,踩着冰冷的地转,走到书房前,门虚掩,她推开,走进去,眼睛四处巡视,并没有看见玺暮城。
只是,书桌上凌乱不堪,文件资料零落一地,液晶电脑倒在桌上,如果不是看见他的手机好端端的放在桌上,她还以为进贼了。
她走过去,突然脚下踩到什么东西。
低头一看,是一个白色药瓶,药瓶盖子打开,落在一边,里面白色药丸散落一地。
她不禁地心惊,他在服用药吗?
她弯腰,捡起药瓶,在手中寻找药物标签,却发现瓶身光秃秃的,什么文字信息都没有,标签应该是被人撕掉的。
她愈加奇怪了,药瓶怎么会有标签呢?
又捏起几粒药丸,查看了下,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将药瓶放在桌上,又将文件资料一一捡起来,整理好放在桌上,寻思着,他估计在一楼。
于是,墨初鸢来到一楼。
一楼开着几盏落地灯,客厅空无一人,她去了厨房,厨房也没有人。
又返回二楼,她穿梭在走廊,眼角余光瞥见通往三楼的楼梯,猛然间想起三楼那间诡异莫测的房间。
她定了定神,抬脚上了楼梯,直奔三楼。
三楼空旷无人,开着筒灯,光线昏暗,给凝重的气氛增添了些许诡异氛围。
她没有穿鞋,无声地踩着地砖,来到那间房前。
她伸手,压了下门把手,门是锁着的,而且还是双重锁,还有一重指纹解锁。
她不知道他到底在不在里面,在门口辗转反侧,突然听到走廊另一端有些微声音传来。
她循声走过去,在走廊尽头一间房门前停驻脚步,这间房她也从来没有进来过,难道这里有人?
门开一半,里面湛蓝的光线投在走廊澄澈的地砖上,她心抖了下,颤着手,将门彻底推开。
房间光线较弱,从她的角度只看到有什么荧光一闪一闪的,以及有什么音乐声传来,而且这音乐声好熟悉。
她紧紧攥着裙子布料的手心沁满细汗,挪动脚步,走进房间。
刚走进房间,却踩到什么东西。
借着光线,她低头一看,是一双男人的皮鞋,她再次惊愕,是玺暮城的。
大半夜的,他跑到这间房干什么?
她松缓一口气,继续往里走。
视野开阔,映入眼帘的情景,让她震在原地。
视线里——
房间里间霓虹璀璨,汇聚各种游戏机器,摩挲,赛车,以及一些肢体感应的游戏机,简直是一个小型游戏机厅。
一个近乎有一面墙尺寸的液晶屏幕前,坐着一个人,正是玺暮城。
他穿着今天晚上和她一起吃饭时的衣服,咖色衬衫,黑色西裤,盘腿而坐,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薄袜,手里握着游戏机手柄,眼睛紧紧盯着屏幕,正在聚精会神的玩游戏。
墨初鸢眸光流转间,清澈的视线,落向屏幕里闪烁的画面。
她眉梢眉角黑线丛生,他居然在玩魂斗罗……
难怪音乐这么熟悉,这游戏是每个蹉跎青春岁月里的男孩女孩都爱玩的,可谓盛极一时。
所以,三更半夜,他不睡觉,居然跑这里玩这么复古老掉牙的游戏?
她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快速走到他身后,朝他肩膀拍了下,“玺暮城!”
玺暮城显然受到了惊吓,身体颤了下,好像打扰到他玩游戏,语气十分不耐烦,“别烦我!”
“你……”她气的想踢他。
“死了!就差一关!”他一边说一边指着画面里躺在桥上横尸的魂斗罗战士。
“你大半夜不睡觉来玩这个?”她无语了。
玺暮城这才回头,看见是墨初鸢,愣了几秒,一双眼睛像银河系的星星,灼灼闪烁,嗓音也跟着清亮起来,“鸢鸢,你醒了!”
墨初鸢眉头突跳,怎么老是给她改昵称!一会儿鸢鸢一会儿鸢儿的!
“玺暮城!”她有些生气的喊他一声。
却不想,玺暮城不仅不理会,而且,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在身边坐下,然后,一双亮亮的眼睛看着她,“你会不会玩游戏?”
墨初鸢唇角抽了抽,瞥了眼画面,“这么老古董的游戏,谁不会玩啊!”
玺暮城一听,面露惊喜,拿起另一个游戏手柄,塞到她手里,“陪我一起玩。”
“哈?”
她楞楞地瞅着他,又看着手里的游戏手柄,感觉被雷劈一样,觉得幼稚可笑。
玺暮城没管她,顾自按着手柄上的调控按钮,调成双人模式,然后,游戏重新启动,进入游戏界面,游戏音乐声再次响起。
见她木愣愣的看着他,催促道,“快点!游戏开始了!”
“哦……”
她这才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向大屏幕里的画面上,游戏缓冲结束,进入战斗模式。
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身旁一脸兴奋的玺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