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论补习班并没有老师授课。这个班级更像一个由学生组织的互助团体,但是里面的管理员们却是直接向训导主任负责。管理员都是由学生担任,他们品学兼优,在往届理论考试中取得过骄人成绩。他们负责在补习时点名、维持秩序、监督全班抄写课文、带领大家朗读教科书以及指派班里的学生上台念书或者背诵。而这些也是补习班的日常流程。
这届一年级的补习班有三十六名学生,艾林名次三十五,帮他垫底那位仁兄是个矮小的龅牙男,但就算是他,逃课频率也远小于艾林,所以在补习班里,最受管理员“关照”的反倒是艾林。
管理员多得简直数不清。经常来的是一个名叫鲍勃?怀特的一年级优等生,这男孩体格健壮微胖,一头棕色短发,容貌平平,皮肤白里透红,这种肤色是乡下平民少年的一大特色。他很爱笑,为人和气好说话,总是在点过名后带领大家朗读一遍书上的重点段落,然后让同学们按照座次轮流上台朗读课文,最后剩下的时间只要照着课本抄写就行了。
鲍勃负责的课很好应付,但偶尔也有别的管理员会来。那就要看他们当天的心情了。有时候全班都要被勒令背诵大段篇章,也不管那些篇章是否是需要背诵的。也有时候被要求不停抄写课文,足足两个小时都不允许休息。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艾林就会偷偷从教室后门开溜,然后第二天早上,帕尔斯就会把威尔教授扬言要把他关进训导室的消息告诉他。当然威尔教授事实上一次都没那么干过,看来他确实把校长的意见听进去了。
又到了上补习班的时间,艾林等到快开课时才从后门走进教室,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排名第三十六名的龅牙男一向负责在楼梯口把风,此刻他风风火火的冲进了教室。“兄弟们,今晚上有福了!”他兴奋的叫道,“来了个漂亮妞。”
教室里响起一阵口哨声。但随着教室门被推开,大家立即恢复了安静,各个装出正在看书的样子。
艾林没精打采的拿出课本,漫不经心的朝前面瞟了一眼,下一刻,他却睁圆了双眼——因为走进教室的竟是个熟悉的身影!
他咽了口唾沫,赶紧拿书遮住脸。但那道身影却步伐轻快的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她甩着两条粉色的马尾辫,脸上带着和气的微笑,要是可以忽略她眼中腾腾的杀气,确实是个漂亮可爱的女孩。
“啪嗒!”一声,她用法杖狠狠敲掉了艾林的书。“果然是你!”她气势汹汹的掐着腰,伸出两根手指狠狠捏住了艾林的耳朵,“还敢给我藏!我叫你藏!”
艾林嘶嘶抽着冷气:“莎莎姐,饶命啊!”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从莎莎手中解脱,却迎上她怒气未平的眼神。“我做什么了,一见面就这么大火气?”他揉着发红的耳朵。
莎莎指着他的鼻子:“先上课,下课再收拾你!”
周围响起一阵嘘声,莎莎朝发出声音的男生们瞪了过去:“看什么,都给我坐好!”
兴许莎莎余怒未消,这节补习课上充满了低气压,同学们被折腾的暗暗叫苦,一下课就溜了个精光。艾林夹在人流里偷偷向门口挪动,却被人从后面揪住了衣服。
“还想跑?”背后响起莎莎的声音,已经隐隐带上了哭腔,艾林身子一抖,只觉得头大如斗。
“头好痛。”他垂头丧气的找了个座位坐下,“莎莎,你有事吗?”
莎莎瞪了他一眼:“当然有事!安娜老师临走前让我负责照顾你,结果你却被我照顾得进了补习班!”
艾林恨不得呻吟几声:“这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惹的麻烦。”
“没关系?”莎莎气得发抖,“你知道安娜老师对我怎么说的吗?她说你是个好学生,让我帮你进入a班。现在呢?你一失踪就是几个月,不仅成了有名的差生,还进了补习班!如果安娜老师回来了……我、我……”她再也说不下去,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艾林最怕受到这种责问,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混蛋。
“对不起,莎莎。”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都是我的错。你看,我已经知道错了,现在每天都会来好好补习,争取在期末考试中取得良好成绩。”
“真的吗?”莎莎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他认真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或许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时候吧。
莎莎果然破涕为笑:“艾林,我就知道你不会让安娜老师失望的。”
“不生我气了?”艾林松了口气,“走吧,管理员大人,请你吃夜宵。”
莎莎做了个鬼脸:“别以为这样就能贿赂我,我可是会对你严加看管的。”
从此之后,鲍勃不再出现,代替他的是莎莎。一开始,大家在背后叫苦连天,但几天之后,大部分的男生却开始期盼着晚上补习时间的到来。不少人干劲十足,埋头苦记那些枯燥的课文,就为了在补习课上赢得莎莎的称赞,还有她脸上俏皮可爱的微笑。
有了莎莎的监督,艾林每次补习班都不会逃课,他开始渐渐习惯这种平淡的学习生活。但一个念头始终在他心里,直到有一个早上,帕尔斯被迎面走过来的男孩惊得目瞪口呆。
“喂,你、你不会是小艾吧?”帕尔斯望着面前脸上脏兮兮污渍几乎遮住了五官的男孩,张口结舌半天才憋出一句问话。
艾林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看来我的‘化妆术’相当成功啊。”
帕尔斯大摇其头:“你干嘛把自己弄成这样呢?知道女孩们背后怎么说的吗?就我听说的,十个有九个想做你女朋友!”
“噗!”艾林把刚喝下的一口牛奶全数喷了出来,“神啊,可饶了我吧!”
帕尔斯哈哈大笑:“得了吧小艾,你这句话要让那些六年级还没牵过女孩手的单身汉们听见,该多招人恨啊!不过说真的,你干嘛一定要弄成这样?”
艾林眼中流露出一瞬间的忧伤,最后他只是耸了耸肩膀:“我也说不上来,但是从跟露丝分手的那一刻,我就做了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