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法者可能等得就是这句话，立即从伊莉娅身边退开。艾林走过去，蹲在了她的身边。执法者的恶趣味非常严重，可以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却还保持着脸部完好无损，一副残破得不成样子的躯体，却配上一张绝色的面孔，强烈的反差极具视觉冲击力。

伊莉娅的脸色已经不能用苍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接近透明的颜色，在一地鲜红的反衬下，竟也有种极致的美感。听见艾林的声音，她的目光终于有了焦点，嘴唇微微颤动，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刚才那声呼唤，大概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力量。艾林对她释放了一个恢复术，才让她有力气开口说话。

“米利亚，这并不是你的真名，对吗？”艾林没想到她第一句话说的竟是这个。但他已经没必要再否认。“对不起，伊莉娅，从头到尾我都在骗你。请恨我吧，你有一万个理由这样做。”

伊莉娅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笑：“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这副样子吓到你了。执法者已经不听我的话了，我不许他们叫你来这里……”

像是回应她的话一般，一队祭司忽然慌慌张张的冲下台阶，向着艾林奔了过来：“米利亚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祭司长大人正在到处找您。”

艾林没有理会那些人。“我来承担我必须承担的那部分后果。”他认真的对伊莉娅说，“就像你最后也没有逃避一样。”

“别说得我那么伟大，我到最后一刻也没想过要放下那把匕首呢。”伊莉娅露出笑意。

艾林并不同意她这个说法：“但最后你还是把它给扔了。”

“我怕真的会伤到你。”伊莉娅的笑容变大了一些，“米利亚，跟他们回去吧。我的时间到了，不想让你看见接下来的场面。”

“为什么不同意向女神忏悔？如果你那样做，执法者会用比较仁慈的方法。”艾林觉得自己有些明知故问，但真的很想听她亲口说出原因。

于是他听到了这么一段话——

“我的罪恶并不是忏悔就能消除的。何况我从来也没信奉过冰雪女神。这座神殿里，没几个人的双手是干净的，我深喑其道，并乐此不疲，这才是我最大的罪恶。我早就明白，这些罪恶的源头，正是那位被信奉的女神，但如果没有她，也会有别的神吧？所以啊米利亚，我求你离开这里，即便它能给你庇护，也求你离开，我不放心将你交给娜塔莉亚，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这个解释不出所料，却又让艾林有点惊讶。执法者已经开始不耐烦的拖着刑具走来走去，艾林知道时间已经不多了，他问伊莉娅还有什么未完成的愿望。

“愿望？”伊莉娅的声音小得如同蚊蚋，是那个恢复术的效果正在快速减退。艾林只能尽量靠近她的嘴，好听清她的声音，却听见她答非所问：“谢谢你送我的围巾，米利亚。”

他愣神的功夫，伊莉娅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一下也耗尽了伊莉娅最后的力气，她闭上眼睛笑得像一只终于吃到了鱼的小猫。艾林一把搂住了她。感受到怀里的躯体迅速流逝的生命，他觉得心如刀割。

“睡吧，痛苦很快就会结束了。”他低语着，右上掌心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蓝光。

艾林久久未动，执法者似乎察觉到不对头，冲过来推开了他，祭司们急忙跑过来一边对艾林表示关心一边对执法者大呼小叫。在一片混乱当中，执法者发出了一声咆哮，因为他发现伊莉娅在做最后忏悔前就已经死了。

艾林去了一趟伊莉娅的住处，那里早被搜查过了，东西扔得满地都是。负责善后的是一名高级祭司，得知艾林到来的消息后特意跑来大献殷勤，甚至主动拿出搜到的一些贵重物品请艾林收下。当艾林表示拒绝之后，这位高级祭司颇伤脑筋，只好又吹捧起艾林不顾个人安危协助祭司长肃清神殿叛徒的英勇事迹。这位祭司大人恨不得将伊莉娅骂得猪狗不如，艾林却记得他曾是追随在伊莉娅身边侍奉得最殷勤的一个。

“祭司大人，我想请你帮忙找一样东西。”艾林突然开口，令面前这位正不知该如何巴结好他的高级祭司喜出望外。

“米利亚大人想找什么？请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帮您找到。”高级祭司急忙保证。

“是一条围巾。”艾林看了看乱糟糟的房间，“我想伊莉娅不会把它随便放在外面，你可曾找到什么无法打开的箱子之类的东西？”

高级祭司立即点头：“有的，大人。”他冲那些低级祭司挥挥手：“你们，快把那个盒子拿过来！”

盒子很快被送到艾林手中，他掂了一下，很轻，盖子被一道魔法锁锁住了，但这却难不倒他。他对着盒子用了个侦察术，里头果然有他想要找的东西，但是还多了一个用布料和棉花做的小玩意。他在离开时冲高级祭司扬了扬盒子：“多谢了。”

回到住处后他打开了盒子，发现里头除了他送出去的那条围巾外还放着一只粉红色绒布做的小兔子。

这两样东西就是他的行李，实在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决定和这里说再见了。神殿的路四通八达，简直像迷宫一样，但他的记性很好，很快找到了伊莉娅带他进来时走的那条路。但是现在，这条路一点没变，带他进来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了。他走得很快，眼看神殿大门就在眼前，这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叫声。

是娜塔莉亚追来了。她跑得很急，样子有些狼狈。但她却顾不上整理头发和衣服就一把抓住了艾林的手。“米利亚，你去哪里？”

艾林耸了耸肩：“都结束了，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

“不要走好不好？”娜塔莉亚双眼红红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昨晚我得到了神谕，女神要我无论如何都得留住你。请留下来成为祭司长吧，我会好好侍奉你，为你做任何事情。”

艾林笑了起来：“我对成为祭司长一点都不感兴趣，并且对成为恩达的国王也不敢兴趣。”

娜塔莉亚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艾林注意到她穿得很少，而且因为奔跑那里的几颗纽扣已经开了大半：“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只求你能留下来。伊莉娅想要的，我愿意全部奉献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