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蒂芬眼前的景物都是倒置的，并且笼罩在一片淡淡的血红色里。树妖的藤把他彻底困住了，而牛头人则在他眼前举起了双刃利斧。

“就这么死了？”小恶魔从王座上朝他一步步走来。

就这么死了？他在心里跟着发问，血液倒流进眼睛里，除了让他视线模糊，还叫他的意识也跟着模糊。

“就这么放弃了？”小恶魔居高临下看着他。

他沉默着。浮空的影像里，姐姐已经被水淹没，看不清她的脸，只见她在水中挥动四肢，锁链随着她的动作轻盈而缓慢的舞蹈，她死亡的过程呈现出一种宁静而神秘的美感。

“怎样才能放过她？”他这样问时不指望获得回答，但是小恶魔却说道：“你让我看了一场精彩的战斗，作为报酬，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你活她死，或者她活你死，两者择其一。”

“后者。”斯蒂芬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吧，但是我的规则还没说完。”他的法杖指向影像中的黛安妮，“如果她和你选择的一样，我就遵从你们的心愿，如果不一样，两个都得死。而且在她选择的过程中，你们之间不能有任何交流，否则就算你们违规，两个同样都得死。”

玻璃破碎声之后是一阵水流声，斯蒂芬看到囚禁姐姐的水牢消失了，只剩下她浑身湿淋淋的被众多锁链悬吊在空中。

斯蒂芬睁大双眼看着她。开始她就像死去一般安静，这让他感到恐惧，但是过了一会儿她就动了起来。她的头抬了起来，露出凌乱长发后苍白的脸庞，接着她看见了他，短暂的失神之后是强烈的挣扎。她一边弄得那些锁链哗哗作响，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

“她会选择什么呢？”小恶魔的嘴角边挂着柔和的微笑，和斯蒂芬一起看着黛安妮挣扎，只不过一个倍受煎熬，一个却在愉悦观赏。

黛安妮的疯狂并未持续多久，她很快安静下来，精疲力竭的喘息着，用一双发红的眼睛瞪着斯蒂芬旁边的身影。

“早就听约翰说过，陛下发起火来比疯了的艾米丽还要吓人，我算是亲身领教过了。”米利亚夸张的拍着胸口。

“阴谋者，我诅咒你不得好死！”黛安妮说道。

“我的仁慈换来的竟是这个？”米利亚看着斯蒂芬，“公爵大人，恐怕我不得不改变主意。你想看着她先死，还是想让她看着你先死？”

“都不。”斯蒂芬回答，“你说过会给她选择的机会。你还没向她提问。”

于是小恶魔扬声把他的游戏规则说了出来：“陛下，你弟弟用他的勇气为你们赢得了一个机会。选择题：你活他死，或者他活你死，两者择其一。”

黛安妮的目光转向了斯蒂芬，话却是对米利亚说的：“如果我做了选择，你真会放过我们其中一个？”

“当然。”米利亚斩钉截铁的说道，“游戏应当有游戏的规矩，作为一个参与者，我必须遵从这个规矩。否则谁还会愿意和我玩游戏呢？”

黛安妮露出挣扎的表情：“我的选择是……前者。”

斯蒂芬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米利亚看着他微微一笑：“你们赢了，公爵大人。看来你们姐弟之间确实有着某种默契。”

牛头人举起双刃斧，大步朝斯蒂芬走去，黛安妮发出凄厉的哭嚎：“不，不许伤害他。”

“这是你的选择，陛下。”米利亚微笑着，“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您也不能例外哦。”

牛头人的双刃斧带着风声落下，黛安妮绝望的闭上双眼，哭嚎变成了尖叫，并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但是斯蒂芬人头落地的场面并未出现，反而是牛头人伴随着一声巨响轰然倒地。

黛安妮慢慢睁开双眼，震惊的看到一道紫黑色气流正从斯蒂芬身上冲出，牛头人跪在他面前，腹部被这股气流贯穿，庞大身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气流终止于米利亚面前，尽头显现出一个巨大的恶魔虚影，米利亚手中那柄蓝水晶般的法杖正发出璀璨光芒，与恶魔虚影僵持。

那个虚影叫黛安妮恐惧得浑身颤抖的同时也让她心中划过一点叫做希望的闪光，但是当她注意到米利亚微微翘起的嘴角时，一颗心再度沉了下去。

“斯蒂芬、斯蒂芬！”她大声叫喊，弟弟的目光却没有焦点。

她的叫喊引起了那只恶魔的注意，它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立即让她颤抖着闭紧了嘴巴。“贪婪、嫉妒、疯狂和野心，女人，你身上的美德叫我心情欢愉。”恶魔的声音震得大殿隆隆作响。

“所以，你就不请自来跟我抢玩具？”米利亚语气轻松的插嘴。

恶魔把它可怖的脸和更加可怖的目光转向了米利亚，这叫黛安妮微微松了口气。“哼，不请自来。”它瓮声瓮气的说道，“魔法师，在我面前注意你的措辞。你早已向我发出了邀请函，今天又摆开了这场宴席，我怎么可能不来参加。”

“邀请函？”米利亚眨着眼睛。

恶魔挥动爪子朝他的头抓去，却在半空中被一面突然出现的魔法屏障挡住。“在奥拉夫的思维领域！”它发出一声咆哮，“你占有了不该碰触的东西，我的灵魂碎片。”

“你想要回去？”

恶魔危险的眯起了双眼：“你不肯？”

米利亚弹了一下法杖，璀璨光华从法杖上脱离，继续与恶魔虚影僵持，而他则从容的抽回了法杖。“怎么会？”他用一只手旋转着法杖，“就如你所说的，那本就是你的东西，米利亚绝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恶魔朝他伸出了一只爪子：“拿来。”

他往后躲了开去：“别着急，恶魔大人。你毁了我的游戏，那么接下来，你得陪我玩完另一个。”

恶魔咧开嘴，露出满口尖细的牙齿：“玩游戏，我喜欢。但是规矩得由我来定。”

米利亚歪着头，似乎在思考它的提议，最后他笑了起来：“好吧，我接受。按照别人定的规矩玩，才有新鲜感。”

“这么说来我好像吃亏了。”恶魔咧着嘴，“我的规则很简单，我们各自找一个代言人，让他们战斗，得胜的一方将为主人赢得全部赌注。”

“有意思。你选谁做你的代言人？”米利亚的目光在大殿内游弋，似乎正在寻找自己中意的目标。

恶魔发出桀桀怪笑，指了指斯蒂芬：“我选他。”

“那么，我就选她好了。”米利亚的法杖指向了被吊在半空中的黛安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