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两天过去了,素素还是昏迷不醒,每天玄姬给她施针,公孤父打心眼里感激这位古代的女医生。虽然素素还不能和他说话,看着她越来越平缓的呼吸,心里安稳了不少。他暗暗给自己加油,告诉自己,一定要抓住凤冠鸠王,让他的素素早日醒转过来。
今天正是十五,天气很好,初夏的太阳到了正午,特别炽烈,照得人浑身热烘烘,昏昏欲睡。吴不凡可睡不着,他在制作套马索。
玄姬答应陪他去沼泽地抓捕鸠王,就在今天夜里。素手仁心的女医官,这几日给素素治疗,又要为别的病人看病,累得不轻,中午得闲,终于有了点午睡的时间。
公孤父一边编织套索,一边想起连日来的奇遇。寿梦说他是庆忌辗转千年,不肯轮回的肉身。一直弄不明白,为什么不起眼的要离,竟能杀得了自己。带着这个疑惑,庆忌在三界五行之外游离,孤魂野鬼,四处寻找他想要的答案。寿梦希望他能放下执迷,早日进入转世轮回。
天帝开恩,给了庆忌一次特殊的机会,让他转世在二千五百年后吴不凡的身上。这也是唯一的机会,庆忌必须把握这次机会,找出原因或者说服自己。这个固执的年轻人,是什么事情,让他固执了几千年?
吴不凡也决定要找出这个原因,解开庆忌的心结,让他开始新的生活。不!不是为了庆忌,也是为了自己!他也分不清了,太乱了,吴不凡是庆忌,庆忌是吴不凡,搅得脑子都疼,谁又能分得清?
“吃饭啦!”一个女人温甜柔和的声音把吴不凡叫醒。啊?已经天黑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躺到了床榻上,身上还盖了一条薄薄的布单。
“子时了?”吴不凡猛地惊醒,张开眼,只看到屋里昏暗的油灯,门外,已一片漆黑。
“子时早着呢,吃饭时间到了。”玄姬把饭菜搬到桌子上。
“离子时还有多久啊?”现代都看钟表,哪分得清时辰,吴不凡望着门外漆黑的夜色,问玄姬。
“两个多时辰后才是子时呢。”玄姬拿了一个馍馍,放在土陶碗里,递给吴不凡。
“哦,那也不早了,还要走到城外呢,我们赶紧吃吧。”这几天在医馆里协助玄姬,医治病人,两人早就相熟了。
用罢晚饭,来到城外,不远处那片树林的前方,就是大片的沼泽地了,前些日,吴不凡和素素就是从那片湿地走出来的。
初夏的夜很静,鸟儿早已归林,三三两两,偶尔听到几声虫鸣,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两人找了棵大树,铺了条毯子,坐了下来。微风带着几丝淡淡的兰麝发香送到吴不凡的鼻孔里。侧头看着身边的这个女人,粗布衣衫挡不住成熟女人的丰腴,皎洁月色,洒在丰润的脸庞上,肌肤更加光滑了。如云秀发,在头顶挽了个发髻,其余的发丝任其瀑布似地倾洒下来,被月光一照,泛着诱人的玄光。
“你真活在两千五百多年后?”玄姬见吴不凡盯着自己的头发看,问他。这几天两人天天在一起,吴不凡把他和素素的经历告诉了玄姬,只隐去了二人前世的身份。
“是啊,早就告诉你了嘛。”吴不凡斜着眼看着玄姬的长发,回答道。他喜欢这种发色,曾经为几位模特拍过私房写真,为了突出照片美感,布置了好几个灯,从不同的角度为模特补光,灯光照射下的发型光,是增添美感的关键条件。现代人喜好染发,爱美之时,何曾想过染发剂对秀发带来的伤害?浓妆艳抹哪及古人的浑然天成?
“你们那个时代的男人,对女人都这么好吗?”象玄姬这样的成熟女人,竟然也有这么幼稚的问题。显然,这些日子吴不凡对素素的关爱之情她都看在眼里了。
“爱情都是这样的。”吴不凡看着玄姬的秀发,回答道。
“爱情是什么?”玄姬问。
“爱情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啊。一个男人喜欢上一个女人之后,为她不计名利,不惧得失。她痛你也痛,她幸福你便幸福,这就是爱情了。”吴不凡抬起头,看着皎洁的圆月说道。
“你们那个时代真好。”玄姬听着吴不凡的话,模仿他的样子,也抬起头看天上的月亮,放佛月亮里,正演示着他们那个时代的爱情。若真有这种感情,该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都一样啊,每个时代都由男人和女人组成,都有爱情。”吴不凡望着月亮,回味他和素素的第一次见面。
“我没有。”温厚柔美的声音很低很轻的在吴不凡耳边响起,夹杂着一丝凄冷。
“我的事都跟你说了,还不知道你的事情呢,时间还早,跟我说说。”吴不凡把目光从月亮上转到玄姬的脸上,问道。
“我有四个丈夫。”玄姬盯着月亮,幽幽的说道。把吴不凡吓了一跳,他还不熟悉这个时代,玄姬的话让他如雷贯耳。
“他们都死了,十四岁那年,嫁给了第一个丈夫,他对我倒是挺好,每天猎很多野味给我吃,还去集市买书给我,可惜那年吴楚交战,楚军把村子里的男人统统杀光了。”玄姬接着说。
“啊,对不起,勾起你伤心往事了。”吴不凡说道。
“村子里的女人被楚军抓走,白天给他们做饭洗衣,晚上伺候他们睡觉,好多女人就这么死去了。”玄姬的脸色在月光下格外的平静,仿佛说着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可恶的战争!”吴不凡接着话。
“有一天,吴军打败了楚军,我们趁着楚军慌乱,逃进沼泽地里,才结束了那段日子。后来嫁给了一位外来的商人,是他最先教我医术的。那段日子倒是美好的时光。”玄姬依旧很平静的说着,只是嘴角偶尔扬起了一下,仿佛那段日子就在昨天。
“可怜的孩子,没想到你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寒气渐渐浓了,吴不凡帮玄姬把衣领紧了紧说道。
“再后来,我又嫁了两个丈夫。”玄姬说到这里,收住了话题,突然问吴不凡:“你说的那个现代,男人对他们的女人都那么好吗?”
“大都如我所说,也不尽然,偶尔也有不尊重女人的。后来的两位丈夫对你如何?”吴不凡回答着她的问题,又把话题转向了玄姬。
“别说他们了!”玄姬突然激动起来,月光射在她的脸上,泛起一滴晶莹的光。
“好,不说,我们说点愉快的事情。”料想玄姬的后两任丈夫一定对她做了什么可恨的事情,不然这个坚强柔善的女人不会如此激动,吴不凡忍不住把她拉近,搂着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他们都不是人,把我象牲口一样虐待,稍有不高兴,就尽情打骂。”玄姬在吴不凡的肩膀上哭诉着,仿佛满涨的江水,找到了缺口。
“好孩子,好姑娘,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来了,哭吧,哭出来就舒服了。”吴不凡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个女人,三十岁不到,如此挫折,他抚着玄姬的背,让她尽情的宣泄。
“爱情真如你所说,存在于这个世界吗?”玄姬搂着吴不凡的脖子,趴在宽厚的肩膀上问。
“真的存在,只要我们去争取,他就会到我们身边来。”吴不凡坚定地说道,他和梁素素的爱情不就来了吗?很多时候,爱情总会在你绝望的时候,敲开你的大门。虽然来的迟缓,一样刻骨铭心。
“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为她不计名利,不惧得失。她痛你也痛,她幸福你便幸福。”玄姬擦了擦眼泪,稍作收拾,两肩微微收拢,望着天上的月亮自言自语地说。
吴不凡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玄姬的身上,二人一起看着月亮,想彼此的心事。
“啾—哦”一声响亮的鸟叫,撕裂夜的寂静,两人赶忙往发声处看去。皎洁的月光把四处茅草照得泛着寒气,一道彩色的光从草丛中窜出,在草地里格外耀眼。
“鸠王出来了!”玄姬一推吴不凡的肩膀,小声说道。
“这就是鸠王?这么大啊?”吴不凡微微趴下身,在玄姬耳边问。
“是啊,这就是凤冠鸠王,非常警觉。”玄姬压低声音,趴在吴不凡的耳朵上说。
“你在这里拿着套索,我去捉它。”吴不凡把套索放在玄姬手里,转身往草丛里摸去,走了两步,回头对玄姬说:“你别过来,这里都是沼泽。”
玄姬听着吴不凡的话,心生一阵暖意,那个时代的男人好体贴女人啊,非亲非故都这么关心别人。
吴不凡弯着身子,往鸠王栖息的那片草地摸去。越来越近了,彩光没动,确实是只大鸟,站在沼泽上一动不动,只顾昂着头望着月亮。“这呆鸟,玄姬把它说得神乎其神,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离它这么近了,居然没有察觉。”他心里暗暗高兴,一边想着如何抓住鸠王,一边悄无声息的往黑暗之中的彩光靠近。
离彩光只有十几米了,大鸟在视线里暴露无遗,约莫半米多长,站在淤泥之上,两只爪子异常粗大。形状和斑鸠无异,只是浑身彩色的羽毛,身形超级巨大。正是玄姬描述的鸠王!吴不凡猛地弓起身子,朝大鸟扑去。
衣服扯动草丛,声音惊动了呆立的大鸟,它刚扭过头来,吴不凡已经扑到。张开双臂,朝着鸠王抓了过去。
“嘎—啊!”眼看就要抓到鸠王了,突然从鸠王脚底的淤泥潭里窜出一颗硕大无比的脑袋,张开大嘴,大叫一声,朝吴不凡咬来。
“啊!”吓得吴不凡大喊一声,拼命刹住身形,扑得太快,怪物又是突然出现,哪里刹得住车,啪的一声,撞在怪物的身上,坚硬如铁,撞得吴不凡眼冒金星,紧跟着手臂一阵剧痛,被那怪物咬个正着,血流如注。
本能的挥手一通猛摔,将那物甩出去七八米开外。正要定睛看时,怪物浑身猛地一阵抖索,身上淤泥象箭雨一样朝着自己飞来。赶忙闭着眼睛,挥舞双手,一阵拨打,睁眼再看,那怪物身上却是五彩斑斓,浑身彩色羽毛剑一般的竖立。脑袋上一簇金毛,光彩夺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体形和最初出现的大鸟差不多,只是更加高大,身高足有一米不止,铁嘴钢爪,站在淤泥上,竟然不往下沉。
还没反应过来,两只大鸟“啾-哦,嘎-啊”的怪叫着,朝他扑来,快如奔马。吴不凡来不及细想,挥舞拳头,朝那只大的怪鸟打去。拳头砸在大鸟身上,把大鸟震得往后飞去,自己双臂也是一阵发麻。后背又是一阵剧痛,光顾着招呼前面的大鸟,忘记还有一只在后面攻击自己。吴不凡大怒,抡起双拳,闭着眼对着后面一阵狂扫。管他什么鸟,碰着就得亡。
这通狂打,转得吴不凡头昏眼花,一屁股坐在沼泽地里,张眼看时,两道彩光飞驰而去,瞬间不见踪影。竟被两只大鸟跑了,自己身上体无完肤,到处冒着血,也不知伤在哪里。
垂着脑袋,拖着满身鲜血和淤泥,回到小树林。玄姬看着失望的吴不凡,搀扶着他的手臂,安慰他说:“没事,我们回去再想办法。”
玄姬搀扶吴不凡回到医馆,掌灯查看他的伤势。身上衣服血迹斑斑,到处都是爪痕。
“趴着,别动。”玄姬按住吴不凡扭动的身体,轻轻的脱去衣衫。
“我自己来吧,都是些皮肉伤。”在这个温柔成熟的女人面前赤身裸体,吴不凡着实害羞。
“哟,还不好意思啊?那天你们两人的衣服可都是我换的啊。”玄姬被他窘迫的神情逗得笑了起来,手上动作丝毫没有放慢,三下两下,剥下衣衫。
“啊?那天是你帮我们换衣服的?”吴不凡趴在床榻上,把脑袋埋到枕头里面,嘴里支支吾吾的说着,倒也不便拒绝了。
“是啊,那天兵士把你们送来医馆,身上都是污泥,你把素素抱得那么紧,好不容易才把你俩分开呢。”玄姬用湿布蘸着温水,轻轻擦拭吴不凡的身体,给他描述当天的情形。
那天庆忌在草地里救出吴不凡和素素,两人身上全是泥污,看不清脸面,都已中毒昏迷,命兵士将他们送到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