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白觅脑海中掠过近些时日她与夜凌笙的种种相处，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正思忖间，沿路上照明的烛光突然一暗，四周陷入前所未有的黑暗。

冷风吹拂，森冷阴寒的气息透身而过……

两人猛地顿住脚步。

若说一盏灯熄灭，还能说得过去，那么十几盏灯同时熄灭呢？

“啊……”身后殿内突然传出一声惊叫，在这空旷的地方份外诡异响亮。

白觅与夜凌笙心一惊，下意识地往回走，身后不远处那漆黑的大殿瞬间燃起一道微弱的烛光，两人靠近，当即被震在了当场。

殿内，那五名高僧与那名年轻小僧人瘫坐在地上，瞳孔睁大，面色惊恐地望向一处。

白觅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殿中央，殷黄的烛光下，天遥大师身着金色袈裟双膝跪在地上，头垂下，双手合十，像个虔诚的教徒在做祈祷。

他面部狰狞，七窍流血，双眼被挖，双耳被卸，整个人血淋淋的，身上心脏的位置是一个若大的血窟窿——空空荡荡！

不错……

心脏被人活生生地掏空了……

冷风吹入，还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白觅心中震惊无比。

怎么会这样……

只是短短的一瞬罢了……

就是那么眨眼的功夫，天遥大师怎么会惨死在这里，熄灯与点燃烛光的时间，只是在短短的几十秒间。

“凭借我们几人的武功怎会毫无察觉？”一名老僧人跄踉地爬起身。

白觅认得他，是今天中午怒骂小和尚的那名僧人。

他视线在殿内左右巡视了一眼，面上神色略显慌张：“他一定还在这殿内，那凶手一定还在这殿内……不然怎会在这么短的时间消失不见？”

他遽然拉起身旁的一名僧人，神色阴狠：“是不是你杀了他……”

“阿弥陀佛！”僧人妙真双手合十，神态虔诚地念了一句经，“主持乃是我的恩师，贫僧对他只有敬仰，又何曾有杀人的动机？”

老僧人推开他，又附而拉起另一名和尚，眼神凶狠，厉声质问：“是不是你？他前些日子说要把你逐出寺院，就至此一病不起，告诉我，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杀了他？”

“阿弥陀佛！”僧人妙善掌心微合，低头道，“前些日子，我虽然与主持有过争执，但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事。若是我真做了什么，澄观，你修为功夫比我高这么多，你在我身边又怎会察觉不了？”

澄观用力推开他，正欲寻找下一个目标。

最左旁的僧人慧远冷声开口：“澄观，你一直在质问我们，我怎么觉得这里你的嫌疑最大？你表面跟天遥是无话不谈的好兄弟，可是却一直妒忌天遥坐上了主持之位，这些年来处处压抑着你。是不是你心有不甘，所以，你明里暗里的给他下绊子。”

澄观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慧远道：“自从你去秦国给他人做法事回来之后，主持的身体就开始慢慢的不舒服，你老实说，主持所中的邪毒是不是下的，你想杀了他，好做这灵安寺的主持。”

“慧远师兄你又有什么资格怀疑他人？”年轻的智通大师缓声开口，“要我来说，这里你的嫌疑最大，当年那份宝藏只有你天遥与你知道，现如今他死了，那份宝藏的位置普天之下岂不是除你之外没人知道了？”

所有的人皆存有杀人动机，众人开始面红耳赤的吵了起来。

轻悦平缓的声音霎时响起：“澄观大师所说没错，凶手犯案只是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不可能出去。几位与其在这争吵，不如仔细想想当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几位大师纷纷停止了争吵，循声望去，便见一袭白衣脱俗的女子抬步跨入。

澄观皱眉：“你是何人？”

在旁边一直默不出声的年轻小和尚道宣走出：“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澄师叔，这位女施主与他身后的男施主，是我与虚云师弟在昨日下山为林家做法事时，瞧她二人被山匪追杀重伤在雪地中，才带回寺庙的。”

慧远视线掠过白觅，望向她身后，惊讶出声：“静安王爷！”

几名大师闻言，各自一怔，瞬即低下头，狰狞凶狠的脸又恢复了往日慈祥温和之态。

夜凌笙站在门外默不吭声，那双黝黑深邃的眸子紧紧盯向了中央，那袭白衣纤细的女子身上。

此刻，女子蹲在了天遥大师的身旁，面色沉静冷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白皙的手指戳了戳他的身体，然后竟然从天遥大师的身体上取下一点血放在鼻子上嗅了嗅。片刻后，眉头轻蹙，霍然起身：“天遥大师不是现在死的，他已经死了整整一天了。”

此话一出全场骇然。

白觅从怀中掏出一张白色锦帕擦拭了手，下一瞬，便见智通出现在她面前，面上有些狰狞：“你胡说，刚才我们还看见主持活生生的在我们眼前，怎么可能在昨天就已经死了？莫不成站在我们面前的是鬼魂不成？”

白觅自然知道他们不信，毕竟这种匪夷所思之事换做从前的她也未必会信。

只是在青山之时，在惊世骇俗的事情她也见过，这些委实已经不足为奇。

“人死后在短短几分钟内，身体还会留有余温。而天遥大师的身体已经彻底凉了，甚至如铁石般僵硬。”

白觅缓慢地开口，“按理来说，人死后，身体的僵硬会在死后1～3小时内开始才出现，表现为咬肌、颈肌、颜面部肌肉僵硬，下颌关节固定；经4～6小时，尸僵才会扩延到全身。12～24小时发展到顶峰，你们可以看看，此刻他的身体僵硬似铁，正好是12～24小时的症状。”

几名大师面面相觑，终于状着胆子上前摸了一下天遥大师的身体，发现果然异于常人的僵硬。

妙真脸色有些发白，一连问出了好几个问题：“若是天遥早已经死了，那……那我们看到的那个人你又怎么解释？还有他身上流出的血，人死之后血不是凝固了吗？那些血是怎么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