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起舞刀弄棒,或者是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慕容暄可能还会感兴趣,但只要是稍微用些心思的事情,他指定是琢磨不出来的。
凭这家伙的脑袋,他根本领悟不到这层意思,而慕容晟更不会告诉他。
“四哥,婚宴快开始了,咱们先去主宾位上坐着吧,省的等会儿崔家还要派人来请。”慕容暄说完,就抬腿离开了。
慕容晟又看了一眼那引人注意的女子,这才转身跟上,离开楼阁。
同时,待在后宅的众位小姐也被请去宴席上坐定,四五个丫鬟在旁边带路。
崔家这样的诗礼簪缨之族,格外讲究礼数规矩,宴席按照高低尊卑、亲疏远近一一排开,男宾女客以屏风相隔开,虽处于一地却无见面的机会。
萧易安拂袖欲走,却突然有个丫鬟打扮的人上前,低声说:“夫人素闻贤名,请小姐移步一见。”
“哪位夫人?”
“当然是崔府的当家主母,国子监祭酒崔老爷之妻。”
就这么问话耽误了一会儿,前面的萧瑾绣和诸位小姐已经先离开了,也没人注意到她落在后面。
萧易安当然想到了这是陷阱,今日崔府如此繁忙,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崔夫人既是当家主母,此刻必然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和心思见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摆明了是个圈套。
她却一挑眉,答应下来:“好,我跟你去。”随即又问,“只见我一人吗?”
“只见小姐一人,侍女不必跟随。”
萧易安瞧她对答如流,好像已将这些问题在心中思考过一遍似的,不由得更加确定,要见自己的定是那位“崔公子”。
说罢,便跟着丫鬟离开。
同时使了个眼色,示意紫苏也跟上。天色已黑,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不会被人察觉。
两人离开院子,只见前面假山环立,那领路的丫鬟突然加快脚步,不声不响的钻进了假山后,话都没说一句便没了人影。
萧易安下意识去追,但是刚绕到假山后,便撞上了一个人。
——崔敬昊。
“好妹妹,你终于来了,可是想死我了!”那急切的语气让人厌恶,又带着十分油腻的感觉。
说着,崔敬昊便要扑上来将人抱在怀里。
幸好萧易安一个闪身,又急忙后退几步,灵巧的躲了过去,急忙斥责说:“崔公子,还望你自重!”
崔敬昊怎么可能轻易善罢甘休,尤其是认定对方早就倾心自己了,还当她是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表露真心。
于是放柔了声音说:“好妹妹,别害羞,你的心意我都知道了,殊不知,我待你的心思是一样的。咱们虽然只见了两次面,可是我茶不思饭不想,一颗心早就悬在你身上了,可知咱们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所以才心意相通。”
萧易安何等聪明,一听就知道八成是萧瑾绣弄了什么幺蛾子,让崔敬昊误以为自己喜欢他。
不过这个崔敬昊一脸猥琐样子,又能轻易地中计,想必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必定是好色之辈。
崔敬昊见她在想些什么,还以为被自己的话打动了。
“好妹妹,你既然知晓了我的心意,我便是此刻立即死了也心甘情愿!这段日子,我病痛缠身寝食难安,请了大夫来看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可如今一见到你身上的病就立刻好了,我这才知道原来害的是相思病,你就是我的药啊!”
“能遇到你,真是我三生三世修来的缘分,我现在才知道,过去的那些日子都白活了。好妹妹,只要你一句话,哥哥上刀山下火海不皱一下眉头,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这些话说得缠绵悱恻,可是萧易安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前世和慕容晟成婚之后,他性情冷淡,喜怒不形于色,从未说过类似的话语,连个笑脸都吝啬。
如今突然听到这种肉麻的情话,萧易安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背后靠着的假山上一声轻响,萧易安知道是紫苏所弄,只要说出约定好的暗号,她就会出手。
不至于杀掉崔敬昊,但是弄伤弄残却是正常手段。
“崔公子,你对我是真心真意吗?”
“我当然是十成十的真心,今日四皇子和九皇子都来了府内,我不去前面酬宾宴客、攀附关系,却与妹妹互诉衷肠,足可见我的诚心。为了妹妹,别说是什么皇子,就是天皇老子来了,我一颗心也只在你身上!”
听到他说“四皇子”时,萧易安的心头不由得一颤。
前世今生的记忆在脑海涌动,翻滚的苦痛就如同一把钢刀,在心上划出一道道口子,新伤盖旧伤,已经痊愈的伤疤又重新被人揭开。
原来慕容晟给她带来的苦痛,远远比想象中要深。
如果当初萧玉茹是披了一张伪善的皮,那慕容晟就是戴着面具的狼,狠辣隐忍他认第二,恐怕没人敢认第一。
纵然有着十年的夫妻生活,从王府相伴到皇宫扶持,萧易安也不敢说自己全然了解这个男人。
他的眼中,大概只有权势富贵。
比起一个鲜活明亮、有血有肉的人,慕容晟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
崔敬昊突然抓住她的纤纤玉手,不住摩挲,“好妹妹,你就可怜可怜哥哥吧!”
原本沉浸在回忆中,但这个突如其来的无礼举动,让萧易安不得不回到现实,她的一腔仇恨顿时有了发泄的地方。
“崔公子,我知道你对我情深意重。只是婚宴就要开始了,你是崔府长子,如果不出现在前厅,难免会被人议论礼数不周。”
萧易安轻轻笑着,同时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他的手。“咱们来日方长,不急于这一时。”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崔敬昊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他倒是盼着能一拥佳人在怀,但这假山处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被人发现了,恐怕大大的不妙。
“过会儿婚宴中途,只盼妹妹能再出来,咱们能再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