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苏掩饰不住目光中的震惊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
就在她正怀疑,眼前这人会不会是戴了人皮面具假扮的时候,玉娘冷冷的声音传入耳中,不带丝毫的情感,“紫苏,你先出去!”
说到最后一个“去”字的时候,蕴含着内力,似乎凭空袭来了股寒风,突然将人裹挟在内,四面八方逃脱不开。
紫苏的心口上宛如被锤子重重一击,身形不稳晃了晃,她勉强运功抵抗,却还是觉得喉头一甜,有股鲜血的腥甜味道在口中弥漫开来。
此时此刻她再无半分怀疑,这就是平素那个残酷冷艳的玉娘!
不敢再有多一刻的停留,紫苏生怕玉娘再发怒动手,连忙拖着缓慢的脚步离开了房间。
“有失管教,让萧小姐见笑了。”
玉娘并没有让这种尴尬的局面持续太长时间,她轻轻抹去脸上的泪痕,嘴角又挂上了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笑意。
萧易安不懂武功,纵然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也想不通发生了什么。
于是又谈起了刚才的话题,“这请帖上的署名是金陵商会,不知这商会是做什么的?”
“文自有文坛学士领袖,武有江湖推选的武林盟主,这商人之间自然也有个组织。尤其这金陵城是天子脚下,乃是商业贸易最繁华之地,富商贾贾云集,时间久了,自然不会无头无尾的成一盘散沙。”
玉娘拿起那罗纹洒金纸笺的请帖,解释道:“年长和德高望重的人就自发成立了一个商会,每到节日或年会,便发请帖邀请些商户前去聚会,一是为联络感情,二为探讨商机,三来则是形成一个团体,互为助力,抱团取暖总比单打独斗要好些。”
“原来如此。”萧易安点点头,这些事情她前世倒都是不知道的。
没想到商人之间也有个商会,这每到过年过节聚在一起,肯定是谈论经济生意。
譬如文人在一起吟诗作对,对着风花雪月长抒叹怀,武学之人在一起切磋技艺,都是以自身所长会友。
玉娘又道:“过段日子就是五月初五端阳节,金陵商会借此广发请帖,将此次集会的地点定在游船上,名列前茅的商户都会收到这么一份邀请。可是这次商会却遇到了个大难题……”
看着萧易安道:“因为彩蝶轩的老板身份神秘,找不到其人在何处,所以无法派送请帖,可是愁坏了商会的那帮人!”
萧易安半喜半忧,沉吟道:“彩蝶轩兴办才不过两三个月,没想到竟然能够得到商会的邀请。”
“彩蝶轩虽然兴办的时间短,可是如今在这金陵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已经隐隐成为新兴商户中的翘楚,自然在邀请之列。”
玉娘轻轻的摩挲着洒金纸上的金箔,“商会的人,将请帖送到了我这里之后,便拜托我帮忙查出彩蝶轩背后的老板,毕竟我这里每日往来去返的人物众多,最方便打探消息了。”
萧易安感到疑惑,皱眉道:“商会为何不直接将请帖送到彩蝶轩?纵然不知道幕后老板,难道不能让两位女管事代为转交吗?”
“萧小姐不知,这就是因为另一重缘故了。”
“金陵的商会有让商人们聚集联络感情的作用,却也有保护自身权益,防止外来商人抢占资源的好处,若遇到困难时,大家可联合起来一致对外。
彩蝶轩属于新兴商户,这也就罢了,可是发展速度之快不得不让人惊叹,幕后老板还是个神秘人,更加让人摸不着头脑。”
萧易安听到这里,已然明了大半。
不由得吃吃地笑起来,“原来这商会不知我是敌是友,不敢轻易来送请帖,须得托玉娘你查清问明了,才敢再做主张。”
“正是。”
玉娘见她极为聪慧,话只说到一半便已明了,心想和聪明人说话果然是省事。
“彩蝶轩的幕后老板虽然神秘,可是总不能放任着这么大的生意不管不问吧,我便派人日夜盯着,果然发现两位女管事和宁阳侯府的人有来往。”
萧易安的手指在桌上轻叩,“可是这也说不了什么,你焉知是侯府中的谁与她们有联系呢?”
“这话说的没错,可是任何商户店铺或者是生意,在官府都有备案,须得留下姓名申报方可兴办,我顺着户籍籍册又查到了这两位女管事,一个叫杜若,一个叫蘅芜。
巧的很,她们两人都曾是侯府大小姐的丫鬟,后来被转送给了五小姐,之后蘅芜犯了事被赶出侯府,杜若被五小姐寻了个由头放出侯府。”
说到这里,玉娘眉梢微挑,“所以,我很难相信,彩蝶轩与萧五小姐毫无关系呢!”
萧易安听完整个过程,顿时明白了商会的那些人,为什么会拜托玉娘去调查彩蝶轩的幕后老板。
绝不仅仅是因为温柔乡来往的人物众多,消息灵通,而且她们已经形成了一种的消息循环传递的体系。
一个人是个消息点,一群人就是张消息网,而玉娘所在的温柔乡,将无数张消息网连接起来,形成一个独特的运转体系。
这样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都可以从中获利,既可以买消息又可以卖消息,无论怎样都是稳赚不亏的。
看来这温柔乡,不仅仅是两种职业,还有第三种职业可以获利。
萧易安之前也有过这样的设想,只不过维持这样的消息网运转,需要耗费巨大的金钱和人力物力,她现在只有其一,不得不量力而行。
她现在还尚未打通整个宁阳侯府的关系网,便是这一项,就已经颇费心力,更别说其他的了。
不由得对玉娘刮目相看,心中也涌出了几分敬佩之情。
“能从官府的备案户籍中查出线索来,温柔乡着实是厉害。”
岂料玉娘轻轻的瞥了她一眼,“官商不分家,萧小姐连这个道理也不知道吗?”
萧易安听到这话,明白她在讽刺燕朝官府,便装作没听懂的样子,不愿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