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萧玉茹入宫觐见淑妃的时候,萧易安正在书房临摹字帖。
写字能凝心静气,需贯注心神,用来调整浮躁的心绪最合适不过。
若是有什么不愿去想的事情,大可以如此做而分散注意力,使得大大减轻心中的那份烦躁,尤其是此时更是再恰当不过。
萧易安倒是不曾焦急,她似乎已经料定了这件事的结果,只是安心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书写临摹。
可大夫人却着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求神拜佛,一会儿诵经祈福,一会儿又在菩萨像前念念叨叨,希望女儿能攀上这场富贵。
其实在朝堂上的形势未明,过早嫁给九皇子,是与大夫人原先所预想的计划相违背的。
她希望能等到形势明朗之后,等着看哪位皇子的优势更为明显,才进行最后的押注。
毕竟这事关江山社稷,赌的就是日后终身的荣华富贵,若是成了,自然是母仪天下泽被荣耀,青史留名受后人敬仰。
但一旦押错,就是一桩血本无归的买卖,必须要慎之又慎,再三忖度方敢进行最后的下注。
可是托了萧易安的福,大夫人母女两人在萧府的地位日渐衰落,甚至连侯府的管家权都丢了,这才不得不早做打算。
所以才有了端阳宫宴上的盛装出席,争锋露头,又在能引起淑妃的注意,看中后纳为儿媳人选。
以至于萧玉茹走到这一步,在无形中还有萧易安无意推动的功劳。
命运的洪流像是巨大海浪,每个人都逃不过它无情的的裹挟和拍打,只是有些人能劫后余生,有些人就会丧生在洪流中,销声匿迹。
可是人生从不是一次的输赢胜负,往往需要看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久。
萧易安调整好的自己的情绪之后,派心月去告诉无相,她需要在最快的时间里解毒,越快越好。
这次入宫,萧玉茹的把握怕是十拿九稳,相反,萧易安的输率则太大。
所以解毒的事情不能再拖,势必要将身体内的隐患消除。
不然等到萧玉茹腾出空来对付她,总不能拖着病怏怏的身子去见招拆招。譬如两军交战还未动手,己方却是士气不足,岂不是大大的丢了胜算。
解毒一事,是当初无相对萧易安的承诺。
所以即使是她不提出来,无相也会分外记挂,况且如今又多了檀逸之这一重关系,配药之时则需更加谨慎了。
“银雪蛊”毒性猛烈,非常人所能忍受,丧生者虽多受折磨,但往往糊里糊涂的不知自己死于何物。
幸好萧易安发现的时机早,蛊虫还未彻底成型,根治时会少去许多苦楚。
可即便如此,无相还是提前给她开了几味药,先按方子煎熬服下,这两日固本培元为重,避免到时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
萧易安不疑有他,自然完全照做,只是当她喝完药的时候,圣上赐婚的旨意也已经到了。
前来传旨的人,正是燕皇身边的首领太监李规,可见其重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九皇子慕容暄人品贵重,勇武有嘉,恭谨并重,恪守孝道,今已及弱冠之年,正合成家婚契之事。
兹闻宁阳侯萧廷嫡长女萧玉茹,年方十八,门第勋著,长而贤明,温厚贤良,淑德兼优,品貌出众,合乃天家之贤媳,皇室之幼悌。其待字闺中,欲成佳人之美,特此与九皇子为正妃,钦此。”
李总管代圣上宣读旨意,声音尖细有力,停顿处拿捏得架子十足,一看就是经验老道。
等萧家人接旨后,他又忙放下刚才端着的架子,“恭喜萧大人,贺喜萧大人,以后您就是皇亲国戚了,还要指望您多多照拂了!”
“不敢当不敢当,李公公说的严重了。日后还望您多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萧家上下必定感激不尽。”
萧廷拱手道谢,这首领太监李规是圣上心腹,深受器重,这种谦虚的话也仅仅是客气而已。
说完挥了下手,他早吩咐了下人准备好了银票,此时放在红木托盘里呈上。传旨太监总不能从宫内白跑一趟,这早就是不成文的规矩,又俗称“孝敬钱”,是给李规的。
何况又是赐婚这样的喜事,李规又是首领太监,这份银票自然比平时更为厚些。
除此之外,另还有着两个绣着富贵如意的荷包,里面各装着铸有“吉祥”字样的两锭金裸子,和一些金瓜子,给另外两个随行品阶不高的太监。
银票携带方便,金银之物则有重量,自然待遇不同。
只是李规向来出手大方,向来这些收到的银票,他也会酌情分给底下的小太监一部分,以此收买人心。所以他在宫中的声望,常年来只高不低。
在伴君如伴虎的皇宫内,李规是一个显眼的例外。
送上门的银票,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李规无比自然的收下,然后当着萧家人的面,毫无顾忌的将银票置于袖内。
另外两个太监见此,也跟着收下荷包。
“李公公,还请借一步说话。”萧廷伸手对其示意,显然是心中不明,有话要问。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既然收了银票,那总不好再拿架子装派头。
李规自然是无有不应的,跟着走至旁边,“萧大人,有何事您尽管说。但凡知道,咱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萧廷犹豫了下,道“圣上赐婚自然是喜事,可是欣悦之余也不免疑惑,这旨意为何来的这样快?小女尚在淑妃娘娘宫中,至今还未归呢。”
这道旨意不合往常的规矩,来势太急,也难道萧廷会担心。
李规笑了笑,“萧大人莫慌,且放宽心。九皇子极受宠爱,封赏厚重,圣上为其破例也不止一遭了,婚嫁大事自然更是重中之重,不按规矩来才显恩宠加身,旁人难及啊!”
“萧——”
李规才说出一个字,连忙改口道,“该打嘴,现在应该称呼九皇子妃了。今日之事,虽然未曾亲见,咱家却略有耳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