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看着桌上摆的几种糕点,略显疲惫的面容上绽放出笑意,“这桂花糕工序最是繁琐,只取当中的花蕊入食,难得你有耐心亲手去做。”
“老爷向来是公务繁忙,近来又总是愁眉不展,所以妾身特地准备了这些,希望能略略宽解您的胃口。”
郑姨娘柔情似水,笑起来的样子虽然不娇媚,却总让人觉得她有着一种缠绵的温婉。
“老爷为朝廷尽心尽力,上则报效君王,谋福百姓,下则为萧家的未来倾尽心力,相比起来,妾身所做的这些又算什么呢,不过是多用些小心思罢了。”
没有人不爱听奉承自己的话,萧廷这种表面忠厚老实,内心深沉又自大的人更是如此。
他想起方才看到外面的小丫鬟在摘桂花,问道除了桂花糕外,还做何所用。
“是用来酿些桂花酒,将这些花卉摘洗干净了,再捣汁入酒,用上好的米酒为底三蒸三酿,再密封起来过些时日就可饮用,到时候还要请老爷亲自品尝一番。
现在正是金秋桂子,秋日胜景,可是过段时间花叶凋零倍感凄凉,不如摘下来酿酒做食,也是将它们留下来的另一种方法。妾身愚笨,也只能想到这处了。”
萧廷唇边的笑意更深,“这些小心思极其灵巧,是你最大的好处了,若是这长房里的人都如你一般懂事,我也能少去许多烦恼。”
郑姨娘知道他话中所说何意,上前乖顺的为他揉捏肩膀。
才故意提起道“听说近来大夫人病情严重,整日里胡言乱语,不知道是否好转了?妾身也挂心的很。大夫人是长房的主母,若是长此这样病下去,可怎么得了,只让人感觉天都要塌了呢?”
萧廷立刻眉头一皱,“竟然连你都知道了,看来她这满口胡言真是府内的一件丑闻,真是除了添乱再无半分用处!”
他越想越着恼,“怪不得这两日长房里的风言风语传的这么快,人人不安,想来就是她平时驭下太严的缘故!本侯还在这里镇着,难道她病倒了之后,这宁阳侯府的天都要塌了吗!”
若是旁人看到,恐怕都要吃惊的不得了,这位素来忠厚老实的侯爷,怎么突然会有这样大的脾气。
郑姨娘却毫不意外,男人大多薄情,尤其是像萧廷这样承袭世代勋爵的王侯贵族,表面上再怎么老实巴交,心里也有一份自高自傲。
大夫人的娘家周府乃是文臣中的中流砥柱,这才能忍得了她这么多年。
可是现在她病来如山倒,非但不见好转,反而频添麻烦,于是这份不算稳固的夫妻情分又成功添上了一道裂痕。
郑姨娘很聪明,话说到这里便没有再提,点到即止。
只有萧廷再来的时候,便每隔一段时间若有若无的提起这个话题,每次都让他更厌恶原配妻子几分。
如此做法,也就是萧易安所说的枕边风了。
英雄凭借手中的刀剑,能够征战沙场,在疆域内平定战乱。但是美人吹的枕边风,却能将骁勇善战的英雄置于死地,其厉害可想而知。
连英雄都不能匹敌,又何况现如今已经神志不清的大夫人呢?
侯爷的态度一日比一日差,阖府里的下人都能看出端倪,再加上流言蜚语,对待大夫人也渐渐的开始不上心了。
他她)们虽然是长房的人,可上梁不正下梁歪,见风使舵的本领都是一等一等的强,现在有已经有许多人去巴结郑姨娘了。
而宁阳侯府的管家权早就到了二夫人手上,她选择袖手旁观,老夫人则对此不置可否。
更何况,之前大夫人即便对待自己房里的下人,都免不了严苛重惩,更别说其他的了。
所以她这一病,倒是有许多人伺候的奴婢、小厮们欢喜起来。
如果说之前大夫人是想要建立威望,那么这时候就是她的反噬到了。
如今长房里全靠萧玉茹一人苦苦支撑,因为她不久后“九皇子妃”的身份,下人们倒是还给她三分薄面。
萧瑾绣帮不上什么忙,不拖累就是好事了。
如今母亲病重,就算她再怎么爱慕无相,也只能先放到一边。
不再像之前那样四处乱跑了,因为挂念焦心,反而在房里看顾起母亲来。
可是大夫人的病症奇奇怪怪的,做法驱妖不管用,请了御医来也是模棱两可,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让安心静养着。
而最为人道的是,侯府打那之后,就没有被传出过冤魂索命的流言,也没有人口口声声称见过萍儿的鬼魂了。
这种迹象,只能是让萧玉茹更加确定,这背后肯定是萧易安在捣鬼。
可是还不等她做出反击,皇家秋日狩猎的旨意却下来了。
大燕皇家虽然重文轻武,可是那是对臣子而言。
对皇子们俱是要求严格,不说百步穿杨,起码需做到弓马娴熟,所以几乎每年都会在秋日举行皇家狩猎。
随行者并非金陵城所有的文武百官,除了极为看重的肱骨栋梁之臣,还有一部分皇亲国戚。
现在炙手可热的宁阳侯府萧家,自然也在名单当中,而且这次的九皇子妃萧玉茹备受瞩目。
萧玉茹分身不暇,只好叮嘱了妹妹萧瑾绣留在侯府,好好照顾母亲。
然后吩咐自己贴身的丫鬟莺儿收拾行装,准备随同皇家出发前往猎场。
而萧府内,因为老夫人年迈体弱,二夫人又要管理事务不得闲,所以不便跟去。
一同出发的除了萧廷和萧建外,还有二房的萧清韵和萧佑两兄妹,此乃天家殊荣,两人之前未曾去过,所以是去跟着长长见识。
除此之外,被萧廷点名前去的人,还有萧易安。
继上次端阳宫宴之后,萧易安再次被这位“父亲”相邀前去如此重大的场合,皇家的秋日围猎本不该带去一个小小的庶女。
她能隐隐的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位所谓的宁阳候似乎正在渐渐看重自己。
但认真想来,却似乎并不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和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