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密谋
作者:晋小七      更新:2020-04-10 23:51      字数:4271

“你外祖父和舅父在朝中的官位不低,他们前来狱中太过惹眼,所以才让我一人前来,但是这主意是我们商议过之后才决定的。”

“这次了惹了这么大的祸,你不要以为还可以随便糊弄过去!必须老老实实的认错道歉,诚心悔过才有一丝希望,朝堂上为你说话求情的人寥寥无几,如果你自己再不去争取这个余地,真的无路可退了!”

十五岁的年纪,又没有经历世事成家立业,在南越的确可以称得上是孩子,只不过这一类的熊孩子的确让人太不省心。

如果不是看在王妃无辜枉死,现在还未曾查出真凶是谁的事情上,按照萧易安的脾性,已经一走了之了。

熊孩子爱被关多长时间就关多长时间,关自己什么事。

可是偏偏她能理解那种亲人去世后无可依靠的孤独感和发疯感,从赫连钰现在消瘦憔悴的样子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几天他的牢狱里的生活并不好过。

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再不拉他一把,估计他的后半生就要真的葬送在牢狱里了。

赫连钰听了萧易安的话之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眨了眨眼睛,然后垂下了头。

萧易安继续说:“就算你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该为你的母妃想想,她现在已经逝世了,你还要让她在九泉之下都看着你这般颓废的样子,不瞑目不安心吗?”

“更何况王妃现在死的不明不白,真凶还没有抓到,你倒是直接捅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把自己送进牢狱里了,就不能让她省省心吗?”

说到他的母妃之后,赫连钰显然有些触动了,急忙问道:“杀害母妃的真凶没有找到?难道不是月夫人?”

萧易安隔着栅栏伸出手去,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他的头一下,宛然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样子。

“你做事之前能不能先动动脑子?无凭无据的,你怎么就认定了她是凶手,凭自己的猜想断案?还敢冒然提着剑进宫行刺,你知不知道这一条罪名,纵观南越几百年,可谓是史无前例!”

“往日你犯下的一些小错,还可以说是无人管教而缺乏礼貌,无心之失,在外人看来虽然行为乖张但是本性不坏,但是你这次闯的祸实在是太大了,凭着一己喜恶任意妄为,你是真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赫连钰这两日本身已经感到后怕,觉得自己的行为鲁莽冲动,被她这么一说,更是惭愧的满脸通红,抱着脸缩成一团。

萧易安趁机将笔墨纸砚递进去,“王妃既然与我姐妹相称,那我就是你的长辈,不能坐视不管。好好写一份“悔过书”,字数只许多不许少,写完之后交给打点好的狱卒,他们会呈上去的。”

赫连钰这下子倒是乖乖听话了,将笔墨纸砚接过来,但还是不敢抬头,半露着一张脸,能看到他的额头上包扎着带有血迹的白布。

这是那日南越王拿花瓶给砸的伤口,当时因为没有及时治疗而流血不止,直到入狱后才简单地用金疮药包扎了一下。

不过因为这几日换药不及时,很有可能会留下疤痕。

萧易安并不知道他受伤了,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是世子如何大逆不道的入宫行刺一事,绘声绘色,好像有人亲历现场一般。

但唯独没有人提及赫连钰也受伤了一事。

萧易安虽然不问,却也能猜得到应该是怎么回事,她本欲离开的,这时却先去向狱卒要了干净的白布,又拿出了随身所携带的伤药。

返回来说:“你自己包扎的这么丑,真是……有碍观瞻,把脑袋伸过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赫连钰心里一暖,将自己的头凑了过去。

虽然隔着栅栏没办法把脑袋凑出去,但是萧易安的手还是可以伸进来的。

她先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又拿出当初檀逸之送给自己治疗伤口不留疤痕的药膏,仔细涂抹一番,又重新用纱布包扎好。

边包扎边说:“你别以为这件事情这么容易过去了,你父王能不能放人还不一定呢,暂且先写一份万字的悔过书,试探下他是何态度,朝廷上的风向又如何,若是不放人,再想别的办法。”

赫连钰觉得伤口处一片清凉感觉,比之前舒服多了,不禁嘿嘿的傻笑了两声,然后说句,“我懂了。”

“希望你是真的明白了,以后别再这么冲动地断送自己的前程。”

萧易安将仔细的包扎好伤口,“暂且先度过眼前的难关罢,别的事情不要多想,如果有什么消息会再另外通知你的。”

赫连钰“嗯”了一声,然后说:“我只听母妃说你姓陈,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萧易安意味深长的回答说,“我只有姓氏,没有名字。”

她当然不可能把“易安”两个字说出来,不是因为旁的,只因为“金陵第一美人”的名气实在是太大了,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她的真实身份。

在十七岁如花朵般娇嫩的年纪,破除了皇家的权威成为郡主,后在天牢中自裁而死,罪名不详,城门悬尸,足见燕皇之震怒,几乎满足了人们关于神秘的所有想象。

生前便是那般引人注目,假死后似乎所有人都对他的离去而表示了哀悼,什么神仙下凡一说,转世投胎一说,还有魂魄不灭一说,连百姓都在私下里偷偷祭拜。

现在的萧易安,就差一样食物来让后人祭奠自己了,否则久而久之,流传下去必定能成为一个约定俗成的节日。

赫连钰不相信的说:“没名字,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没有名字?”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父母双亡,没名字有什么稀奇的。”

萧易安不想随便起一个名字来做掩饰敷衍,所以就称自己没有名字了。

赫连钰听到她说到父母双亡,心想她的身世竟然比自己还惨,笨拙的安慰说:“没事,我将来让你当南越的太妃!”

萧易安看着这个只比自己小五岁的干儿子,想到他才刚刚经历了丧母之痛,正是缺乏母爱的时候,不忍心再次拒绝,便没有吭声。

其实她本就是两世为人,有着远远超出同龄人的心智,对自己的年龄计算有了两世的叠加,突然有了个这么个干儿子,虽然别扭,但总归也能接受。

赫连钰愤恨的说:“绝对不能让真凶逍遥法外,一定要将杀害母妃的凶手揪出来!”

“这个是自然。”萧易安又叮嘱了他几句之后,方才离开。

南越的牢狱修建的简陋,是因为他们觉得对犯人没必要有那么好的待遇,除了牢门坚固之外,其他地方可谓是残破的不能入眼。

萧易安倒觉得是好事,让赫连钰吃些苦头,也能磨一磨他的锐气。

这个世子从小顺风顺水,生活太过优渥,没有经历过磨难不是什么好事,所以在遇到事情的时候,应变能力太差,容易头脑发热,闯下祸事。

逞一时意气却不顾后果,殊不知,这样反而最容易中了别人的圈套。

白氏的尸体现在暂时停放在王宫,用冰棺装着。虽然她已经出家了,但是名义上还是南越的王妃,世子的生母,断然没有让尸体停在别处的道理。

幸好现在不是夏季,尸体不会因为天气炎热而腐烂的太快,否则就算是冰棺也掩不住尸臭的味道。

可最让南越王室头疼的,是现在王妃的案子尚未抓到真凶一事。

白家是世代功勋,威望极高,白氏的兄长和父亲都在朝为官,如今他们的女儿死了却没个交代,让真凶逍遥法外,人家是至亲血脉,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

不仅对外难以服众,对南越王自己也是一次打脸,内忧未除,人心不稳,家事尚且一团糟,还怎么去发兵攻打大燕。

所以南越王是真的极为重视,派了多队人专职查案,下了严令务必要抓出凶手。

寿康郡主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坐不住了。

向来许多心怀恶念的人都是畏畏缩缩,不敢真正动手作恶事,有那个贼心没那个贼胆,并非是尚有良心,而是不敢。

而真正心狠手辣成大事的人,是做了恶事之后,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理直气壮地怪别人挡了自己的路,活该深埋黄土。

寿康郡主偏偏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人,做了恶事之前气势冲天,可事成之后会多疑多思,变得惴惴不安,越想越怕,渐渐的寝食难安。

获知消息后,担忧的心思不停地翻转来翻转去,原地徘徊。

喃喃自语道:“这可怎么办,会不会查到郡主府这里……如果查到这里,就算是完了,到时候连母妃和王兄都护不住了……白家肯定不会放过我的,他们定然是让人偿命……”

堂下站着的两个伶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眸中看到了些许的鄙夷不屑神色。

左边的人叫蓝逸,右边的人叫骆斌。

他们两人都是郡主府里的伶人,与寿康郡主保持着一段暧昧不清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就是两个郡主所豢养的不起眼的玩物而已。

蓝逸开口说:“请郡主放心,这件事我与骆斌处理的干干净净,他们肯定查不出任何线索,牵连不到咱们身上的。”

“是啊,您不要杞人忧天,明明什么事都没有,却自己把自己吓到了。”另一边的骆斌说着,那双手已经摸上去开始帮郡主按摩双肩了。

力度轻重适宜,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娴熟的手法一看就是做过很多次了。

寿康郡主在这样舒适的按摩下,紧张的心情略微有所缓解,但她还是不安的问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真的没事么?”

蓝逸默契的上前,俯下身子轻轻地帮她捶腿,“当然没事,郡主就相信我们的办事能力罢。您昨夜就没有休息好,可千万别再忧思多虑了,否则可是会大大损伤容貌,会长皱纹的……”

接着又是一番甜言蜜语,将寿康郡主哄得服服帖帖的。

约两个时辰后,两人才从郡主的寝殿出来。

蓝逸微微整理了下凌乱的袖口和领口,骆斌扶了扶自己歪着的腰带,两人沿着台阶一步步走下去。

远远看去,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珠宝般纵明亮,纵然黑夜亦难掩其辉。

蓝逸在容貌和身姿上更胜一筹,相较起来寿康郡主更喜欢他一些。

但是骆斌文采更佳,他是府内的伶人中唯一一个读书识字,善于舞文弄墨的人。因为他祖上原是书香世家,后来全家因罪入狱,他幼时便没入乐坊沦为贱籍,但没辜负祖先的教诲,未曾丢下。

他、李艾、蓝逸都是同一家乐坊,三人从小一起学艺。

在乐坊里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女孩有时会因为照顾皮肤娇嫩而特意手下留情,可是对于男孩却更加肆无忌惮,甚至是变本加厉,三人可谓是吃尽了苦头。

其中以李艾的容貌最为出众,脾性最为柔和,所以他受难吃苦的次数最多。

因为年龄相近,互相照应,他们的感情随着时日的增长越发深厚,结拜成了兄弟。

立誓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若是将来有一人飞黄腾达了,定然提携另外两个人,不忘当日的结拜之恩情

后来李艾被寿康郡主看中,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他又将自己的两个兄弟蓝逸和骆斌推荐给了郡主,所以两人才得以脱离贱籍,离开乐坊。

这种事情虽然不光彩,可他们原先就是被人看轻的下九流,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

现在虽然还是被人看轻,可是住在郡主府的生活是金鞍银马,豪奢无度,比起以往是天差地别了。

更何况,他们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

蓝逸面带得意之色,低声说:“王妃被杀,世子被打入牢狱,这二王子可只有六岁啊……果然,牢牢地吃定太妃和郡主两个人,嘿嘿,不愁将来会没有出路!”

骆斌笑道:“这南越要翻了天,可终于轮到咱们兄弟大展身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