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秦的那位世子妃十分神秘,几乎没有人知道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但是西秦肯定不会让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成为世子妃,所以没有人怀疑她的出身和血统,都在想檀逸之面容如此俊美,究竟找了一个怎样的妻子。
参奏宁阳侯府一事,段翀是知情的,他昨夜忧心忡忡正是因为这个缘故。
宁阳侯府再怎么说也是妻子的娘家,岳父虽逝,但还有叔父和婶母在,非要告人家一个“勾结突厥”的罪名,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亲戚之间,即便没有感情在,也不能这么随意出卖。
何况他知道以萧婉柔的性格,所说的应该是不实之言,那就是污蔑。
这种“大义灭亲”,就是在拿别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的荣华,纵然日后仰仗着这个一世富贵了,也会良心难安。
奈何萧婉柔根本不听他的,说他这是优柔寡断,一看就是不能成大事的样子。连父亲段林也不听他的,只说这是为了段家以后的前途。
段翀谁都劝不住,更拦不住,所以只能自己在心里担忧,还不能对外言说。
这次听到是世子妃召见,更觉得事情不妙,从知道后就惴惴不安,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萧婉柔重新梳洗打扮了一番,结果瞧着段翀还愣在原地出神,像是魂游天外了似的,活生生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便极为不乐。
“你还不快去换身新的衣衫,难道要穿这身常服去见世子妃?这时候了,还不知轻重的耽误时辰,难道你要让世子妃等你吗?”
段翀懦懦的看她一眼,不敢还嘴,让旁边侍立的婢女服侍着去换衣衫了。
萧婉柔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气,心烦意乱的拨弄着自己的一对珍珠耳环。
为什么段翀性格这么窝囊,命却这么好,一生下来就是嫡子,而且段夫人看得严,甚至没有其他的庶子与有机会与他争锋。
这命运真是不公平,从一生下来开始,有些人就注定要经受苦难,波折重重,而有些人注定大富大贵,享乐奢靡。
前者要抓住一次稍纵即逝的机会,才有可能改变这天生的不公。
待段翀换好了一身长袍后,夫妻两人一同上了辆四轮马车,前往行宫的方向。
马车之内,两人相邻而坐,却久久无言,彼此之间都是不发一声,好像对方浑然不存在一样。
萧婉柔猜测,这次世子妃的召见,肯定是因为宁阳侯府一事。
因为“勾结突厥”不是件小事,不可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或许是世子不方便单独召见朝臣夫人,所以让世子妃来询问此事。
至于段翀嘛,就是个陪衬,毕竟只召见自己一人不好,还容易引起别人的无端猜测。
世子妃与世子很是恩爱,现在是西秦掌权,她的地位不低,不能等闲视之。
马车从段家的住宅驶向行宫,这段时间内,萧婉柔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来应对待会儿世子妃的询问。
她有信心,觉得自己是没问题的,只担心别人露出什么破绽。
萧婉柔看也不看身旁的人一眼,直直的盯着前方,那块再普通不过的马车隔板。
“等会儿到了行宫之后,你别再世子妃面前多言,一切都交给我来回答。你在说话前,要三思慎重,掂量掂量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知道了吗?”
段翀没有说话,只是慢慢的点了点头,好像没怎么认真把她的话听进去。ァ新ヤ~~1~<></>
这下萧婉柔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在闭塞的车厢里,她猛地贴过脸去,四目相对,神情冷峻。
冷冷的说:“现在不是你闹脾气的时候,这次关系到段家日后的兴衰荣辱,别耍你的小孩子个性,告诉你,别在世子妃面前丢人现眼,否则你那个递补官职的位置肯定要落选,不仅如此,连将来的前途都保不住了!”
明明是被训了一顿,但是段翀的神情上找不到丝毫怒意。
他脸颊微红,没有抬头,嘟囔着说了一句,“知道了。”
行宫之中有一处湖心亭,是个人工开凿的小湖,但是胜在有奇石风景,开凿的精巧奇妙,中间还有水渠和石桥,样式不算普通。
湖面微风吹过,泛起一圈圈的涟漪,走过那座石桥,就来到了亭中心。
萧婉柔她以为,世子妃只召见了自己和段翀两人,毕竟这种隐秘的事情,不适合有闲杂人等在公开场合谈论。
但是到了之后才发现,亭中还有另外的人,是萧清韵和萧佑。
这姐弟两个,一个清雅文静,一个骁勇少年,动与静竟然出奇的相合。
萧佑长的快,已经比姐姐高出了半头,看起来已经不像是当年那个充满稚气的孩子了,又因为常年习武的原因,他的身材健壮笔直,窄肩细腰,已经能够引起女孩子的注意了。
亭中挂有一层纱幔,影影绰绰,看不清那人的具体相貌,后面当中坐的人似乎是世子妃。
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既然同时将萧家的这两个姐弟找了来,应该是要对质了。
在片刻的慌乱之后,萧婉柔立刻镇定下来,反正已死之人无法开口,还不是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小姐萧清韵不是个口齿伶俐的人,平日里就看着木讷,肯定辩不过自己,萧佑年纪还小,而且又专注于习武,肯定更加不足为患。
她疑惑西秦的这位世子妃如此神秘,即便是已经召见了自己,竟然还不肯以真面目示人,要用一层幔帐遮着。
料想那檀逸之的容貌俊雅,应该不会找一个容貌丑陋之人,那么世子妃这么做的原因还真是让人捉摸不透,果然如传闻中的那样神秘。
萧婉柔和段翀走到近前,两人拜见了世子妃。
西秦檀氏眼见得就要占据天下,这位世子妃的将来的身份不言而喻,对她恭敬讨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之后萧婉柔又浑若无事的与堂姐堂弟打招呼,问了一声好,那恭敬客气的模样,仿佛与幕后告发之人一点关系都扯不上。
如果不是萧清韵和萧佑刚才听世子妃身旁的婢女大概说明了事情,恐怕还不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有那样一层伪装的面容。
萧佑沉不住气,直接问道:“你是从宁阳侯府出去的四小姐,为何要反过来作证侯府与突厥勾结?你这样诬陷别人的清白,真是令人不耻!”
萧婉柔哪里不甘心被他一个孩子这么训斥,立刻反驳回去。
“二弟弟这话可就说错了,如果宁阳侯府真的意图叛国求荣,那么人人得而诛之,我此次检举不过是大义灭亲,是为了山河安稳铲除奸佞,对得起天地良心。若是能除去国之叛贼,乃是家国天下和百姓之幸,我一人的骂名荣辱算得了什么!”
刚才的几句话,萧婉柔立刻将事情的高度上升到了“家国天下”,这么一比倒是显得萧佑的眼界短浅,只停留于宁阳侯府出了个叛徒。
萧清韵立刻接上说,“四妹妹,你口口声声说宁阳侯府勾结突厥,可是每一件证据都是凭空捏造的。难道不是为了一时的私心,而故意陷宁阳侯府于不忠不义,为自己争取荣华吗?”
萧清韵虽然性子慢热温柔,这个时候还在称呼她为“四妹妹”,但是人聪明,一针见血的说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证据是不是捏造的,究竟是不是确有其事,不是你说没有就没有的,还要请世子妃决断。”
萧婉柔见没占到什么便宜,就开始混淆视听。
“如果有人为了个人感情而故意包庇罪人,谋求私誉,可就大错特错了,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义,是萧家真正的耻辱。”
她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不知情的人恐怕真的会误以为萧婉柔是站在正义的一方。
道理不够,情绪来凑,这点倒是很耐人寻味。
再看段翀,他从始至终未发一言,但是神情很是精彩。
一边担心自己的妻子吃亏,一边又担心她的咄咄逼人会致使别人倒霉,从刚开始到现在,担忧的神色就没从脸上消失过。
在萧易安的眼色示意下,清漪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今日将四位请来,原是因为这一桩公案。如今的情况大概明了,但还有几点关键处不明晰,还得细细分辨,所以将四人一同召来,对质问个清楚。”
萧婉柔急切的想说些什么,但是直接被清漪打断了,
她继续说:“段夫人,关于金刀和大燕疆域布防图的事,世子妃都了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处疑惑不解的地方,就是那位萧五小姐,是否如你所说的那样,与突厥的达利可汗有一段私情?”
“是!”萧婉柔毫不犹豫的回答了。
接着补充说:“几年前的千秋节,达利王子从突厥草原来到金陵城贺寿,负责接待的就是当时的宁阳侯萧廷,也就是我的父亲。
他为了与突厥王子交好,不惜献上自己最美貌的女儿,而萧易安这个人爱慕虚荣,就默认了这段私情的发展,两人无媒苟合,大为不堪。”
萧清韵和萧佑听到这话,脸色都变得极为生气愤怒,没想到她居然连这种话都能乱讲出来。
萧清韵一张脸被气的通红,仿佛被污蔑的人是她一样,这次她的反应比弟弟还要快。
直接疾步上前,将她与萧婉柔的距离保持到最小,用充满怒意的双眸盯着她,双手已经不受控制的紧握成拳,显然是已经气急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你明知道那时候五妹妹和突厥王子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空口污蔑,对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泼脏水,毫无怜惜之心,你真是卑鄙无耻到了极点!”
依照平日里萧清韵的温柔恬雅的性格,她还不曾对任何一个人这样生气,更不曾说出这样重的话。
因为萧婉柔所说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污蔑了萧易安的名节,触碰到了她的底线。
萧佑连忙上去跟在姐姐身边,对方那边是两个人,数量上有优势,担心她会落了下风。
面对对于刚才的诘问和斥责,萧婉柔只是淡淡的一笑,丝毫没放在心上。
她缓缓地反问道:“那我问你,如果这段私情是假,两人之间的确没有发生任何苟且之事,没有任何感情,那么无缘无故的,突厥王子为什么会突然要求旨意娶萧易安呢?”
“这……”
萧清韵回答不上来,当初达利王子的突然求娶,本就是个谜。
结果被萧婉柔抓住这点,开始转而攻击她。
“二姐姐,你有私心啊。因为你与萧易安交好,所以你早就知道了这段私情,但是你顾念着姐妹情谊,没有宣扬出去,隐瞒至今,现在还在说谎。谁不知道,连她悬挂在城门上的尸骨都是你冒着风险去收敛的。
但是你们两人的感情,怎么能与整个中原百姓的安危抗衡?勾结突厥这种罪名,你明明知道,却一直隐瞒不报,就是为了维护萧易安的名誉,怕被天下人知道了她的丑事,怕她会受到唾骂。呵呵,可真是感人至深啊!”
萧婉柔厉害之处,就是能使人陷入一个误区。
先丢出一个让别人回答不出的问题,小小的击败她一下,潜意识的让她觉得产生挫败,然后再将对方拉到自己的逻辑里,用自己的思维逻辑彻底击败她。
而且她说的头头是道,情绪激昂,听上去的确是那么回事,很容易将人带入到她的话里。
萧清韵的脸色更红,像是要滴出血来,“你……你胡说!”
可是她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顿时卡了壳。
的确,如萧婉柔所预料的那样,这个二姐姐性格腼腆,不是什么能言善辩之辈,很容易落入语言的圈套之中。
可是,她低估了旁边的萧佑。
对付花言巧语的人,往往不用按死板的规矩,拳头也是一种说话的方式。
萧佑见她污蔑已逝之人,还对自己的姐姐咄咄相逼,上前一步,作势要打。
段翀急忙过来护住妻子,结果正合萧佑的心意,正好把这一拳打实了,结结实实的落到了他的身上。
“咔嚓”一声,好像有什么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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