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棠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哀叹无用,只能自立自强再次上街找男人。她一边走一边拍身上的灰,晃动晃动脖颈四处瞄,看看能不能相中谁,脑海里猛地浮现出宁云深的脸来,眉如远山,面若冠玉,鼻梁高挺,青葱少年,而且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很好骗的样子。
“就他了!”沈小棠脸上荡漾出女土匪似的笑容,她有了目标,腹诽,“反正广撒网如同大海捞针,还不如瞄准目标来的实在。”这么想着,她调转方向,朝着宁云深所在的街巷走去。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到了街角,她躲在一颗粗壮的海棠树下张望,见宁云深还坐在石阶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垂着脑袋看得津津有味。
阳光透过梢头海棠投下斑驳光影,落在宁云深的肩上,书页上,脚边的花瓣上。沈小棠看得直点头,赞叹:“不错不错,小乞丐还挺励志,知道穷人只有读书才能改变命运!”
她站在原地思考一会儿,想宁云深这么穷,肯定很爱钱,然后将怀中的银票抽出来露出一个小角,假装多得揣不下,然后大摇大摆朝他走去,手臂还故意晃荡的钱袋哐啷哐啷响,那财大气粗的样子顿时就吸引路人,有人指指点点说一个姑娘家怎么走路没个正行,也有人投来艳羡的目光,对她的钱财和美貌颇为垂涎,当然,最看好她的还是蹲在街角的一帮叫花子,那目光烫得人火辣辣的疼。
沈小棠假装若无其事的路过宁云深,虽故意放慢脚步却依旧没能将他的目光从书页上吸引过来,倒是把那般叫花子吸引过来了,一窝蜂似的涌上去将她团团围住,抓着她的衣袖和裙摆苦苦哀求:“小姐,行行好,赏我们一口饭吃吧!”
“小姐,我们已经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求求你赏点儿吧!”
沈小棠拧着眉奋力挣脱,连忙扯下钱袋抓出一把碎银子往四周撒去,叫花子们哄闹着去抢,若她丢的是铜板,平民百姓看看笑话就过去了,但这撒的碎银子,对谁来说都是不少的钱财,许多路人也上前去哄抢,可把叫花子气得够呛:“你怎么和要饭的抢生意!”
“就是!这是小姐赏给我们的!”
“我虽然不是叫花子,但我也不是傻子呀,有银子不拿白不拿!”
沈小棠在人们的唏嘘声中朝宁云深走去,她见街边有一锭银子,踢了一脚银子就滚到宁云深脚边,沈小棠心里想:“我就不相信你不捡。”
宁云深稍稍动了动眸子,心里雀跃:“哇,银子!有了这一锭银子,好几天都不用挨饿了!”
沈小棠盯着他,见他手抬起来,想着第一步大功告成,之后的事情便可顺理成章,下一秒就大跌眼镜,只见宁云深指节分明的手落到书页边沿,慢悠悠的翻过去,继续沉溺在黄金屋,颜如玉之中。
见计划落空,沈小棠立马改变策略,她假装不在意的走到他身边,一撩裙摆大大咧咧的坐下,随口道:“喂小乞丐,你怎么不捡钱哪?”
宁云深微微颔首,作揖道:“小姐您有所误会,我并非小乞丐。”他心里想,看这姑娘双眸灵动,倒不像是染病的样子,不过所作所为着实诡异,和有病也没什么区别了。
“不是乞丐?那你是什么?”小棠不解,噘着嘴再次打量他。
宁云深指了指手里的书:“在下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寒门书生?”沈小棠反问。
“正是。”宁云深点头礼数周全,举手投足皆是风采,确实不像小乞丐。
沈小棠连忙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猛地拍到宁云深的书上,手正好隔着银票覆在他手背。
宁云深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心中打呼:“天哪天哪,好多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她是要给我吗?好想要!这样就不用住破草房,不用经常饿肚子了……”但他面上还是非常镇定,依旧一副本本分分不为金钱所动的模样:“小姐,不知这是何意?”
沈小棠说得义气凛然:“远有乡绅供寒门书生进京赶考,近有天子选官举荐孝廉,皆是寒门子弟的出路。我看小先生才华横溢颇有骨气,很是欣赏,所以愿出资助小先生赶考。”
宁云深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不敢相信沈小棠说的话,这些钱真的是他的了?真的是他的!他的内心早已在狂吼。
沈小棠见他不表态,担心先前叫花子的事情让他想岔了,知道文者清高,连忙赔礼道歉:“先前是小女子太过轻率,望先生莫怪。”
宁云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拒绝,他舍不得,接下来,这好像跟他平时有意营造的形象不符,这可如何似好?他想个法子,搞得像沈小棠强塞给他,他勉为其难的接下来才好。犹豫再三,他才彬彬有礼的道:“多谢小姐厚爱,无功不受禄,这钱在下不能要。”
沈小棠连忙顺着杆子往下爬,再次将银票推了推:“不瞒先生说,小女子正好有事相求,还望先生成全!”到时候就让宁云深跟着自己,让他帮忙挑一个德才兼备的大才子,一来二去两人就混熟了,她就能把他骗到手。
宁云深在心中大呼妙哉,假装思忖一番才郑重其事的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我亦知小姐故意说此话宽慰我,而我也确实食不果腹,今日之恩,来日涌泉相报。”接着又问,“不知小姐有何事用得上在下,在下定竭尽所能为小姐解忧。”
沈小棠抓着银票往宁云深怀里塞,然后还拍了拍他的胸脯,心想,看着文文弱弱,没想到筋骨倒是壮硕,精悍有肉感,她顺手揩了把油:“小先生快把银票收好。”然后起身语气惆怅,“小先生,不瞒您说,我这人烦心事儿一大堆,想要麻烦先生的也有一箩筐,到时候先生莫要嫌弃我才是。”
“在下不敢。”宁云深道,他感觉自己怀里沉甸甸又炽热,比学富五车还要充实,同时嗤笑,这丫头咋这么好骗。
“首先把口腹之欲解决了吧,我都饿死了,你可知楚京哪里的饭菜最好吃?”
“听闻醉香楼的饭菜最为可口。”宁云深的五脏庙早就闹饥荒了,一听有人赈灾眼睛顿时亮起来。
“好,就去那吃!”沈小棠一把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前走。
“小姐,醉香楼在西边呢。”说着,又把沈小棠有反方向拽,两人都饿的前胸贴后背,脚程不由得加快,不一会儿就到醉香楼,小二引领两位到楼上雅间,同时还打量这对组合。
宁云深那破破烂烂的样子,估计连醉香楼的剩汤都喝不起,倒是沈小棠,华衣贵服,一看就是有钱的主儿。
“二位想吃点什么?”
沈小棠道:“醉香楼好吃好喝的,全部拿上来!”
“好嘞!”小二吆喝一声,边走边叫菜名儿,“燕窝四字、三鲜瑶柱、金钱吐丝、凤凰展翅、龙凤柔情……”
宁云深听着就直咽口水,这一长串菜名跟才听小曲儿似的,接着小声问:“小姐,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点多了可就浪费了。”
沈小棠竖起食指左右摆了摆,神秘道:“你可别小看我!”
没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就跟流水一样连绵不绝的端上来,一圈圈规整的摆在餐桌上,宁云深饱受摧残的胃叫了一声,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望向沈小棠,沈小棠也不好意思的望向他,然后揉了揉说:“不好意思哈先生,我今天饿坏了,快,动起来动起来,别客气!”说着,到了茶水到碗里,洗了洗手就拿起一个肘子啃起来。
宁云深瞅着她,觉得她更像饿死鬼投胎,不过倒还挺讲卫生。
沈小棠虽然用手拿着肘子,但吃相并不难看,但是速度快得令人目瞪口呆,她三下五除二干掉一个肘子,然后点头称赞:“这道菜不错,肥而不腻,入口即化,不过若是能用锦州酱汁就更好了……”她一抬头,见宁云深看着她,当下羞赧的笑了笑,“小先生,你也吃!对,还不知您如何称呼呢。”
“在下宁云深,云深不知处的云深。”宁云深见沈小棠吃得欢乐,真开胃!
“好名字,我叫沈小棠,海棠花的棠。”她又夹了鱼翅,大快朵颐。
“虽艳无俗姿,贴切。”宁云深道。
“嗯。”沈小棠点头受下,一向对自己的美貌很自信,不管宁云深是不是恭维,反正她懒得客套,继续消灭眼前的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