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深拿沈小棠没办法,先前他对沈小棠当街找男人的事情并不当真,总觉得她是晃悠晃悠做做样子,眼睁睁看着她去找男人后,他才确信她和普通姑娘不一样,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
到了中午,太阳挂在头顶,春日虽然太不上很烈,但对于沈小棠来说还是有些刺眼,她拽了拽宁云深说,“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如何?”
“去何处?”宁云深好奇的问。
沈小棠揉了揉肚子,噘着嘴道:“肚子饿了,我们先去用午膳怎么样?”
宁云深心里想,不用我掏银子,当然好,当下就点点头道:“一切听姑娘安排。”
“那我们就用午膳,然后再回去继续找如意郎君。”说完,沈小棠就拉着宁云深就往最大的酒楼走去。
在点菜时,宁云深担心沈小棠没带足银子,到时候又要他来贴钱,点菜时都小心翼翼的,只敢捡一些物美价廉的菜式,像番薯,窝窝头之类的。
沈小棠瞧见了,连忙说:“你不必替我节约,我家吃饭的家底还是有的。”说完,沈小棠就拿过菜单,挑的全是大鱼大肉。
上菜前两人随意闲聊,宁云深忽然想起来:“沈姑娘,昨日我送你回家时,你父亲自称是张伯伯?”
沈小棠连忙说:“很多人都会问,因为我是随母姓。”
宁云深:“原来如此,难怪一定要入赘。”
沈小棠说:“我家族有规矩,如果生女儿,就要找男人入赘,孩子随母姓,如果生的男孩,那就好办很多,娶个漂亮姑娘就好。归根到底,我们家族无论生男生女,孩子都要姓沈。”
宁云深恍然大悟:“还有这样一说。”
“可不是。”沈小棠点点头,这是饭菜送上来,小棠照旧在茶水中洗过手,然后撕了一个鸡腿就开始啃起来,嘴唇上蹭了油,反倒是亮起来,愈发显得她的唇形好看又饱满。
她随口问:“宁先生,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
宁云深微微扬起下巴,好似在思索格外久远的事情。他从很小的时候和冯先生一起生活,但他依稀记得自己有父母,而且母亲特别漂亮热别温柔,就像天上的仙女一般,宁云深回忆着脑海里的母亲,慢悠悠的道:“特别美丽,特别温柔,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
沈小棠听完脸就卡下来了,除了美丽她能够搭上一点边,其他的东西她完全挨不着啊!
她脸连啃鸡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张了张嘴又问:“宁先生,你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爱与被爱哪个幸福?”
宁云深幽幽的道:“爱与被爱都不及相爱来得幸福,一味的付出会疲惫,承受被人附加的爱会愧疚。”
“这么说来,感情不应该凑合?”
宁云深点点头:“强扭的瓜不甜。”
沈小棠想,他这话实在暗示自己什么吗?自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哪怕把他骗到手两人也不能幸福。
想到这里,沈小棠不由得想要放弃了,她琢磨着谈感情实在是太伤钱,还不如直接花钱买一个来的干脆利落。当下沮丧一阵子,吃饭都没劲儿。
“沈姑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宁云深见沈小棠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担心的问。
沈小棠垂头丧气的道:“唉,我在想什么时候才能找到男人,这样我就不用整日在外游荡,我有家都跟无家可归似的。”
“这事儿急不来,你稍安勿躁,吃完饭我们再慢慢寻找,偌大的楚京,人才济济,总有你喜欢的。”宁云深连忙宽慰。
沈小棠想,我倒是挺中意你这款的,但有什么用呢,又不能强抢民男!唉,算了,有什么事情是饱餐一顿解决不了的,一顿不行就来两顿。沈小棠大手一挥招来小二。
小二热情的问:“姑娘,不知有何吩咐?”
沈小棠一拍桌子,大喊一句:“给我再上一只鸡一只鸭一盘牛肉!再来一壶女儿红!”
“好嘞!”小二开开心心的去叫菜。
宁云深担忧的问:“沈姑娘,你为何要喝酒啊?可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我替你分忧。”宁云深殷切道。
感受到他的关心,沈小棠不禁又燃起希望,事实上宁云深只是抱着对怀中的银票负责人的态度才关心她。
“也没什么烦心事,反正人生在世,不如意事十之八九,习惯了便好。”沈小棠摆摆手,等倒酒送上来,她给自己到了一大碗,然后递给宁云深:“你也喝!”
宁云深摇摇头道:“我便不喝了!”
“你不够朋友!”沈小棠大喝一口,嘴里都带着酒气。
宁云深道:“好,我少喝一点陪你,若是我也醉倒,咱俩就要横尸街头了!”
沈小棠见他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暂且饶过他,两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干起杯来,沈小棠问:“宁先生,何时开考?”
“七日后便开考了。”宁云深道,语气不卑不亢。
“你可有信心?”沈小棠已经有点儿上头,抬着下巴红着脸问。
宁云深见她嘴唇红彤彤亮晶晶的,格外好看,不由得一愣神:“我拼尽全力便无悔,除此之外,一切自有天命。”
听到天命二字,沈小棠趴在桌上,眼角竟然涌出细碎的泪水来,她的声音哽咽在喉咙里,吱吱呜呜的:“是啊,天命,饶是她沈府家财万贯,富可敌国,却依旧买不了一个天命。”她要在豆蔻年华里被父亲逼着娶夫,在还没有尽情绽放的年纪,就知道自己何时枯萎凋谢,她还没有尽情的享受美好,就已经被套上沉重的负担和枷锁。
沈小棠将碗里的女儿红一口干掉,狠狠地将碗砸在地上,豪爽大喊:“小二,结账!”然后摸出几张一票塞到小二手里,丢下一句:“不用找了。”自顾自往外走。
宁云深赶忙去搀扶晃晃悠悠的沈小棠,两人一同往外走,沈小棠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的大喊:“我要去找男人!我要找个男人娶回家!”
素来云淡风轻的宁云深此时急了眼,提醒沈小棠小声点无果后,他连忙捂住沈小棠的嘴,将她往外拖着走。
沈小棠忽然说:“宁云深,我觉得这世间最简单的交易便是钱财交易,你来我往,多方便,这样我们也不用干坐在街上找男人了,你意下如何?”
宁云深此时应付半醉未醉,开始放飞自我的沈小棠就已经很吃力了,她说的话根本就没有仔细研究,当下条件反射的就说:“我觉得挺好!”
沈小棠却忽然笑起来,拉着宁云深的手:“这可是你说的,你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话音落下,沈小棠就推开他,歪歪扭扭的往前走。
“嗯?!”宁云深脑子里好似飞入一窝蚂蜂,嗡嗡嗡的直闹腾,他疑惑的反问,“我说过什么吗?我说过什么吗?我可什么都没说过呀!”他追上前去,拉着沈小棠的手腕便道,“沈姑娘,你要往何处去?”
“我们去南街的云杉苑。”沈小棠指着街尾巴,晃晃悠悠的就过去。
“云杉苑?那是何处,还从未听说过!”宁云深连忙追上去。
沈小棠本来喝得就不多,最主要是趁醉装疯,好让自己放纵一把,做点平时想做不敢做的事情。
等到宁云深扶着沈小棠晃晃悠悠的走到街尾,她指着一个灯红酒绿的阁楼说,“宁先生你看到了吗?那就是云杉苑,青天白日的都还亮着红灯笼呢!”
宁云深拧着眉仔细一瞧,这不就是小倌馆吗?
冯先生虽然只是一个算命先生,但是自幼对宁云深要求严格,他虽然清贫却有一身傲骨,受的教育也是儒家文化,正统思想,小倌馆这可从来没在他生命里出现过。
宁云深气得直打哆嗦,磕磕巴巴的道:“这,这可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