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棠和子砚一起回到家中，一边走一边问：“你说，锦盒你会是什么呢？千年人参？金条？”

子砚顿了顿道：“也可能是古琴，古画，笛子之类的……”

沈小棠无奈地笑了笑：“怎么可能是这种，我和我爹一生铜臭，一看就是比较喜欢实在的东西，哪像你，月明风清的公子。”

子砚恨不能一口老血吐出来，心里想，沈小棠，你真的要这样吗？

没一会儿两人便到家里，沈小棠又将书房翻了个遍，没能找到锦盒，更加没能找到什么千年人参金条之类的，她想了想：“兴许真的是乐器画作呢？我们去储物阁看看！”沈小棠走在前面，储物阁里放着很多东西，又是别人来求美梦，若是没有钱财，用自己最宝贵或者值钱的东西替换也是可以的。

沈小棠到了储物阁楼，四处看了看，然后小声道：“子砚，你说得指不定是正确的。”

“为何？”子砚四处看了看，也没看出什么异样。

沈小棠指了指：“你看，四周干净如洗。我跟你说，你不知道我家下人，个顶个的懒惰，大概也是我们平日里不太爱责罚他们，人少的地方都偷懒不打扫，你瞧瞧，今天这么干净，多半是我爹来过，被张管家数落一顿，所以才打扫的！”

“也有可能是定期打扫，正好这几日扫过了呢？”子砚反问，不过对于她说府上的下人个顶个的懒惰他倒是非常赞同，确实挺懒惰的。

“也有可能！”沈小棠点点头，不置可否。

“府上怎么会有这么多兵器？”子砚见墙上挂着一柄长剑，剑身宽厚，锋利无比，哪怕挂在墙上也有泛着寒光。

“这个啊，嗯，同我们做生意，付不起钱呗，就用这些抵当了。”沈小棠含蓄道。

子砚知道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她言下之意，并没有拆穿，也没有多问。储物阁楼里的不少东西，曾经都是江湖上一流人物的所持之物，如今挂在这墙上，放在这架子上，多半已经归隐山林或者入土为安了，他有些伤感的问：“他们这些人如今在何处？还会来取吗？”

沈小棠摇摇头：“不知道会不会来，不过我们都得随身大顺河，指不定就来了呢？”沈小棠还记得那长剑的主人，是个满脸沧桑的剑客，也许是杀手，最后因为背叛了最爱的人，想要随她一同死去。可最后，又因为心爱之人的嘱托，必须要痛苦的活在这世上，然后便来求她造一个心爱之人未死去的梦。

造梦之后，大抵藏在一个地方隐居起来了吧？

沈小棠也不知道那些造梦之后最后会如何，有些人还能如常人一般生活，只是自己不愿面对的部分按照造梦编织的方式记忆；又有些人会沉睡一段时间，醒来之后整个心智都变了，变成自己想要的形式，好似从前不愿面对的梦魇才是梦境，而造的梦境才是真实的一般。每个人的形式会有些不同，但最终的结果是相同的，按照自己选择的方式生活下去。

这是一个惊天的骗局，最初时沈小棠还想，都是假的，又何必要这么执着？何必要强求？可是后来她便想明白了，既然是个惊天的骗局，能骗人一辈子，那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真实？

沈小棠每每抚摸一样器物，便想起一段故事，神情不由自主地变得悲伤，渐渐沉下去。子砚注意到她身上氤氲开来的淡淡惆怅，不由得有些心疼。承受任何一个人的痛苦，只怕都不容易，更何况她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这么多人的。

“这里怕是没有，我们出去吧？”子砚连忙道，他想看她开心，想看她笑，想看她大大咧咧古灵精怪！

沈小棠正眯着眼睛感受着如潮水一般将她覆盖的悲伤，忽然摸到一件器物，她仔细瞅了瞅，不由得拧起眉毛。

“咦？”她好奇地嘟哝一句。

“怎么可？”子砚好奇地问。

沈小棠环视四周，每一件东西她都能记起故事，记起给什么人造了梦，唯独这幅画她没有丝毫印象，她疑惑道：“好像，这个……这个有点怪。”

“何以见得？”子砚不解地反问，他四处敲了敲，储物阁楼里什么都有，也不乏画作古琴，怎么这幅就有点怪呢。

沈小棠没有回答，而是自顾自看起画作来，她上下敲了敲，噘着嘴道：“咦，奇怪了……”

这画上是一个姑娘，非常美丽的姑娘，前面躺着一个人，双眸紧闭。姑娘衣着飘飘宛若仙女下凡，手中飞起一颗美丽的七彩晶石，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好似念念有词的模样。

“这姿势……”沈小棠呢喃着，虽说和她给人造梦的时候的姿势略有不同，但也不能说不是在造梦。沈氏一族这么多辈分，造梦时的模样相不相同，沈小棠倒还真没思考过，不过看着倒像是在造梦一般。

“怎么了？”子砚在一旁急得上火，但表面上还是冷冷清冷的。

沈小棠歪着头，仔细将这幅画打量一番，心里想，既然老爹能将这幅画放到储物阁楼里，必然别有深意。

但是沈小棠瞧了半天也没瞧出来，最后将画卷起来，塞到怀里说：“我们拿出去好好研究吧，我就不信我看不出来！”沈小棠嘀嘀咕咕的道。

子砚没有法子，只好依了她。子砚忽然发现，沈小棠是个不一般的人物，她嘴严实得紧，无论如何套话都掏不出来，什么也不愿说。

到了晚上，宁云深下朝回来，然后便教授沈小棠学业，两人在书房里卿卿我我。张老爹巴不得他们腻歪在一起，见两人脑袋凑在一起的影子投在窗户纸上，笑得一脸猥琐。

“宁先生，今日我们不念聊斋了，你给我看看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沈小棠偷偷从怀里摸出一幅画来。

宁云深上上下下瞧了一遍，拧着眉说：“咦，我怎么觉得这画，怪怪的？”

沈小棠一拍手：“对！我也觉得这画怪怪的，你觉得哪里怪？”

“这画工笔一般，甚至可以说是粗劣，张老爷为何会收藏？”宁云深四处瞧了瞧，张老爹收藏的东西，也都是上层品啊，为何就这幅画这么一般？

更让宁云深疑惑的是：“这幅画从笔触来看，应当不是出自一人之手。你瞧面部生态，像是一个人的，这身体，又像是另一个人画的，你从何而来？”

沈小棠无奈的笑了笑：“啊，我从储物阁里找来的，没事儿，看不出就算了，我就觉得这画有些古怪。”

宁云深还觉得古怪之处就是，那画面部神态的工笔，虽然只有小部分，他依旧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非常熟悉。但一时间又不能确定到底是谁的笔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