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服私访时,沈小棠以男装示人,穿的是男装,青丝高高束起,倒是不觉得脂粉气,反倒是英气逼人。
三人皇榜张贴的窗栏时,稍作停顿,宁云深看了看,无奈道:“前些时日还是五十户出一个壮丁充军便好,如今已经成了三十户出一个壮丁,密度越来越大,只怕不是好事。”
“不仅抓壮丁的密度变大了,征税也从两成变成了三成,平时还要交土地税,粮草税等,这样下去,百姓的日子只怕会更苦。”楚玉琰也心事重重的道。
沈小棠从小衣食无忧,她不懂这些重税对百姓的影响,但是看宁云深和楚玉琰这语调,怕是形势严峻。
三人心情都不由自主变得沉重起来,一路无言,走出楚京到了郊外,路上遇到官兵邀着一队抓来的壮丁,要将他们编号入伍。沈小棠看着那些壮丁的都是愁容满面,不由自主地心口一疼,但也无可奈何。
在四处走动时,听见一个中年老妇凄厉的哭喊声,大声叫着:“官老爷,我求你了,放了我儿子吧,她老爹就已经死在战场,这是我们家唯一的独苗,也是孩子再出什么意外,我有什么颜面下去见他老爹啊?求你了,放过我我儿子吧!”
沈小棠听这中年妇人哭得凄惨,心中有些不忍,周围不少人看热闹,面上都是麻木不热闹的表情,有几个夫人静静地搂住两个儿子,现在是家里有两个孩子,又是不解又是无奈:“云深,为何非要在这户人家抓壮丁?我看不也有其他人家是两个儿子吗?也还有很多家里有那么多男人……况且这个妇人已经失去丈夫,要是孩子出事,岂不是连活下去的念想都没有了?”
宁云深四下看了看,无奈地摇摇头:“劣根性,欺软怕硬,没办法。”
“嗯?”沈小棠挑了挑眉。
楚玉琰解释道:“小棠,你看,这户人家房屋破烂,家里没个男人,她一个人养孩子何其困难,遭邻里欺负也是正常的,估计是这三十户人家没有人愿意出壮丁,自然就落到她头上了……”
沈小棠顿时怒不可遏,捏紧拳头怒不可遏:“岂有此理,简直就是过分,灭绝人性!”
沈小棠话音刚刚落下,她就要为这户贫穷弱小的百姓出头,被楚玉琰一把抓住,摇摇头道:“小棠,算了。”
“什么?”沈小棠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楚玉琰竟然会阻止他。
“此时应该从长计议,不要意气用事。”楚玉琰解释,“况且这样的人家太普遍,我们再往前走十里路,只怕还会遇到很多。”
沈小棠怒气冲口而出:“那我就见一个救一个,我还怕他们了?”
“小棠,不要胡闹,意气用事解决不了问题。”楚玉琰拽着她的手越来越近,神情也更为严肃,“况且现在云深军令状在身,若是我们强行插手此事,只怕会落人话柄,到时候对云深的形势不利,他真的会有性命之忧。”
沈小棠甩开他,冷冷的道:“没想到你们两个也是自顾自己,自私自利的人。”
楚玉琰喉咙一噎,哑口无言,过了良久宁云深才帮楚玉琰解围,道:“小棠,我不是神,你也不是神,哪怕当今圣上,也不可能是神,我们也很想就他们,但是我们无能为力。无论如何,这个壮丁还是要抓的,难道抓了别人家的孩子,别人的父亲,就不是人了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户人家死了父亲,只有一个独苗很可怜,那另外一户人家有两个孩子,一大家子有两个兄弟,抓了之后疼痛就可以减少半分?他们就是活该?”
沈小棠看着宁云深,并不说话。他总是有道理,总是能将人说得服服帖帖,最终,还是反驳一句,但语气已经不那么冲了:“但是,我们能见一个救一个呀。”说着,沈小棠就要冲上前去,将官兵拉开。
楚玉琰说时迟那时快,连忙抓住沈小棠,裹挟着她就匆匆离开人群。沈小棠对楚玉琰又是踢踹又是谩骂:“你放开我,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刽子手,你自己没有人性就算了,还让我跟着你没有人性!”
“沈小棠,你告诉我!那另外被抓的那户人家呢?你又人办?你要如何给他的父亲,他的儿子交代?”宁云深反问,语气无奈,“小棠,人各有命,谁都拯救不了谁,你这样的做法,只是无用功罢了。”
“那我们要怎么办?看着他们在水深火热之中,什么都做不了吗?”沈小棠无奈地快要哭起来。
宁云深拍了拍沈小棠的肩膀,和楚玉琰对视一眼,三人便一道往回走,他们的脚都像是灌了铅,没走一步路都觉得无比沉重,宁云深继续道:“小棠,在如今这片土地上,战争是永远不能避免的,若是我们不强大,就会挨打。”
“既然战争无法避免,那你为什么还要阻止出兵?”沈小棠想不明白。
“因为这次出兵,不会让我们变得更强大,只会让我们变得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宁云深道,“我们真的能救这些百姓的方法,不是像你这样阻止官兵征兵,而是要想方设法让这次征兵,这次出战停下来。”
楚玉琰也点点头:“都说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若是我们这次出兵以掏空自己为代价,最后占领了几座城池,然后国内发生动荡,就算越国没有能力来攻打我们,我们也会成为其他国家砧板上的肉。”
楚玉琰对国事一知半解,此时听了两人的一番解释,心情好多了,她红着脸歉意的对楚玉琰道:“刚刚我脾气太冲了,我向你道歉,玉琰,云深,对不起。”
“无碍,你也是着急了,无碍!”楚玉琰怜惜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然后又说,“下次可不要这样了,若是我们没有拉住你,可要闯下大祸。”
“以后我会控制脾气的!”沈小棠瘪瘪嘴。
从郊外出来,沈小棠心情更加沉重了,回去时正好路过沈府,她躲到楚玉琰身旁,冲宁云深摆摆手:“云深,你回去吧,帮我好好安抚我爹,我会尽快出宫的!”
宁云深试图说服她,不想让她在皇宫里,那里危险不说,步步都有可能掉脑袋,重点是还能日日和楚玉琰在一起,这让他怎么不吃味?犹豫一下还是开口:“小棠,要不你还是回来?在家里挺好的,若是有什么事情,让殿下代劳不可以吗?”
楚玉琰可不想自己的催命剂就这么不见了,连忙说:“可别可别,这事儿我不能代劳。小棠子,咱们走!”说完,两个人就留给宁云深两抹背影。
宁云深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