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鞅……”秦公亦是念叨了一句,似乎是有些可惜,如此贤才,却是不能够为己所用。
韩悝亦是在一旁说道:“君上的公爵乃是姬周天子所封,占据了大义名分。”
秦公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公子琰说道:“你诸多兄弟,长公子与公子信暂且不论,公子渊骁勇,公子诚在魏国为质,公子行多病,孤不否认你具有继承大位的才能,但是孤还活着,宗府和那些老氏族还在费心竭力的盯着孤,孤不能顾此失彼,你可明白?”
林玧琰点了点头,这般一位看似掌握这大秦权柄的君父,其中肩上所承受的一切,谁又能够切身实地的体会呢?“儿臣明白。”
“孤继位之初,便是韩人为患,孤要这大秦永世强盛!”
这高台之上风大,不过周围只有秦公,韩悝和林玧琰三人,似高锦、赵靖等人皆是在下等候。
秦公四下展望一番,终是说道:“赳赳老秦……这镇压大秦国运的九丈高台便是称之为【凌云台】,意为孤大秦的凌云之志!”
凌云台!
登高而望自然不可久居,秦公兴尽之余便是要返回秦宫内,看看中墙后的布局,途中,秦公亦是对林玧琰说道:“孤答应你的赏赐不能够不作数,此番招贤试中,你以一篇【盐铁专卖】呈上,孤许你盐铁司如何?”
林玧琰亦是趁机说道:“君上许儿臣盐铁司,为何不直接许儿臣一个商司?”
“商司?”秦公不解。
“即纳商入官!”林玧琰解释道。
“纳商入官?”韩悝在一旁伸出手否定道:“不可,商贾逐利,若是百姓见到商贾暴利,岂不是弃农从商,届时大秦将无粮可是征收赋税!”
林玧琰却是对韩悝说道:“若是在大秦只许官方经商呢?”
林玧琰说道:“就拿这驿站为例,大秦的驿站除却宛城驿站少数几个驿站之外,恐怕在大秦四境之内很难够找到其他的驿站,如今大秦正在铺设直道,可沿途十里设一处驿站如何?”
沿途十里设一处驿站?
秦公皱起眉头,“此未免过于劳民伤财了!”
林玧琰却是摇了摇头,说道:“君父,此乃是彻底在大秦推行编户齐民的良计,为何要修直道,无非便是为了往来能够便利一些,如今大秦水泥廉价,不妨匀出来一些在直道两旁建设驿站,这驿站可不仅仅是供朝堂官方使用,也可对民间使用,儿臣的盐铁论,亦是可以将武关炼出来的盐,上林苑工匠铸造出来的铁器,置于这些驿站中售卖,往来商旅,游士方士皆是可以留宿与驿站,只需付出少许钱粮……最重要的是,借此可以推出大秦的新式铜币!”
“你且仔细点说。”秦公皱着眉头说道,一旁跟随的韩悝亦是格外在意。
“大秦并无官方通行的货币,正是因为如此,楚国的,三晋的,齐国的钱币皆是在大秦市面上流通,可惜难以畅通,大秦最为原始的还是以物易物的方式,正是因为如此,老氏族积蓄数千石粮食私藏,让大秦一年比一年穷困,老氏族的粮食一年比一年烂的更快,若是这些老氏族愿意将粮食折换成铜铁之物呢?”
韩悝一言点出来其中的关键之处:“大秦并非是没有钱币,只是不畅通罢了,百姓为何要选择殿下制作的钱币?”
林玧琰笑道:“韩相莫不知晓明司空苦恨不已的江夏商行了?”
随即林玧琰解释道:“这驿站周围可再设米行,布行等等,从百姓手中收拢粮食或者麻布,折算换成大秦铜币,当然,朝堂之上亦是到发布明文禁令,禁止私铸钱币或者通用外币……”
“君父,韩相,若是一处聚集了驿站、米行和布行这些地方,必然是会逐渐形成村落,外加上靠近直道,交通便利,极有可能吸引山野之民定居在旁边,到时候未必不能够形成一处新城!”
“此乃是编户齐民的良策!”说到这里,林玧琰亦是不忘对韩悝诱惑道:“这驿站亦可作为宣扬大秦法律的地方,来往商贾,乡野之民,皆是能够知晓大秦的律法。”
作为学习法家学说的韩悝,自然是天性上反感商贾手段,往昔若是听见“纳商入官”这等言论,必然是会拂袖而起,如今听闻公子琰这般解释之后,韩悝只觉得醍醐灌顶,有一丝通透的感觉,尤其是林玧琰最后一句驿站可以作为法治宣扬之地,更是戳中了韩悝的软肋!
“君上,此计可行!”一向站在“禁商”立场的韩悝,亦是对秦公如是转变了态度。
秦公亦是对此计深深的震撼,他没有韩悝那种追求法家学说发展的心思,只看中了林玧琰所说的一点,即是用铜币易物替代“以物易物”或者“以衣粮易物”,这岂不是意味着,掌握着山泽之利的大秦官府可以换取大量的粮食来充实府库!
“孤……”秦公权衡再三,终是点了点头道:“准了你!”
秦公点首,便是意味着商司一事在大秦可行,至于后续的一些事,秦公亦是让林玧琰和韩悝以及内朝那些朝臣协商。
以至于秦公想起来了这六子还兼任着【江夏守】,故而一阵头大,虽说这六子胡闹,江夏商行一事让明子夫头疼不已,告状直接告到了自己的案头上,但总归来说,这位六子治理江夏半年的期间,江夏的人口不仅恢复到了战前的规模,还多了一倍的隶民,上交的赋税也是不在少数,撤换下他的江夏守,又有何人能够代任?
权衡再三,秦公终是让冯简替代林玧琰成为江夏守。
无他,冯简的确是一位贤才,一手组织了大秦朝堂上的吏治改革,不过其虽是左相,但是实际上还是逃脱不了内朝出身。
从某些意义上说,冯简这些内朝出身的士卿终究是逃脱不了“林氏内臣”的称号,似韩悝便是如此,虽是大秦国相,但若非是北境一战立下了大功,恐怕他的国相虽是位列上卿,但与真正上卿的司徒百里槐与司寇沈案等人还是有些差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