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六面古镜环绕，光羽拨开幽雾，显化而出的，是袁起的过往，含月很惊讶，但也明白，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正在向她展开，奔着心中这股好奇，她也想要看个究竟。

缘灭依然双眼紧闭，盘膝而立，他对外界好像没有任何感觉，即便是他头顶的天灵处，又飞出了一只光羽。

第三面镜子开启了，显化而出的是一个女子月下舞剑的场景，她剑法交融，与月光融为一体，圣洁中带着柔美，伶俐中呈现妩媚，就连同为女子的含月，也被这套剑法深深的吸引。

“好美的剑法！”含月忍不住称赞，同时她也认出了舞剑的女子，就是万婷。

竹屋旁，袁起正痴痴的看着万婷，他的眼睛里，饱含着晶莹的光，嘴角也不自觉的泛出痴傻般的微笑，他对她的喜欢，是显而易见的。

“你喜欢她？”图克的声音传来，袁起默默无语，终是没有真正的否认。

“这两个人，还真的有过一断情缘！”含月自语，她以前就听说过，只不过在这里得到了确认。

镜中画面忽然又跳转了，定格在一间卧室里，袁起躺在床上，正认真的对着一个木块雕琢。

“婷师姐！这个给你，希望以后你能天天保持这样的笑容！”袁起将成形的木偶递过去。

“谢谢你！”万婷很感动，接过木偶，开心的笑着，“我很喜欢！”

“原来那个木偶，是这么得来的！”含月惊讶，她回想起之前，因为好奇，想把木偶拿在手中把玩，却被万婷毫不客气的拒绝，她把其视若珍宝，一直挂在腰间，很少取下来过。

画面又开始跳转了，这一次，他们出现在一间石室里，这里的地面呈现血腥，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打斗，在石室中央的石柱上，捆绑着一面古镜，镜面波纹浮动，与外界这六面镜子，非常的相似。

“轮回？”含月疑惑，透过画面，她看到那面镜子上，刻有轮回两个字，但眼前这六面却都没有。

画面上，他们紧张的盯着轮回境，那里波纹浮动，呈现出一面古朴的大鼎，鼎中鲜血沸腾，有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里面拼命的挣扎。

“妹妹，坚持住！”男孩很勇敢，但无能为力，直至后来他被一名蒙面男子带走，与女孩分离。

“妹妹，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男孩坚定的声音，透过两面古镜，回档在这个黑暗的空间，含月看到袁起和万婷，他们眼中含泪，拥抱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含月反应过来，惊叹道，“真的是造化弄人啊！”

第三面镜子关闭了，而在缘灭的天灵处，又一只光羽飞出，打开了第四面镜子。

“为什么，为什么出卖我的人是你？”袁起绝望的声音传出，他双眼通红，已经处在入魔的边缘，此刻正被禁锢在一座大鼎里，承受着鲜血的祭练。

“对，对不起！”万婷非常的痛苦，她跪再一名中年人的面前，恳求道，“爹，女儿求你了，放过他好么！”

中年人很冷酷，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女儿，也没有半分的退让，而就在这时，镜外的缘灭，身体忽然发生剧烈的颤抖，莫名的导致了第四面镜子的关闭。

含月不解，聪慧如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缘灭恢复平静，从他的身上飞出了第五只光羽。

疑惑间，第五面镜子被打开，里面血染滔天，战火连绵，一座巨大的血池在虚空中漂浮，正魔两道中人都齐聚这里，见证着这座魔池的诞生。

血池上空，袁起正与一名男子合力，撕裂古阵，而就在这时候，万婷持剑而来，不知什么原因，竟对着袁起打出一道剑气。

“袁师弟，小心！”那名男子以身体为袁起挡住了这一剑。

“万师兄！”袁起抱着男子的尸体哀嚎，不光是在镜子里，就是镜子外的缘灭，也跟着出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他的表情很痛苦，而含月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不断的在袁起和缘灭之间流窜。

“从此以后，你我陌路，永不相见！”这是袁起最后的声音，他双指滑动，在虚空中斩下了一道青光，横在了万婷的面前。

“师兄，万师兄！”外界，缘灭的身体又一次发生颤动，似乎把这个事实，当成了他心里永远的痛。

“明明两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含月自语，第五面镜子也关闭了，她的目光又看向了第六面，期待能得到答案。

这是一所地宫，有两个人对坐，含月睁大眼睛，她不敢相信，因为那两个人相貌相同，都是袁起，其中一个双眼紧闭被冰封覆盖，另一个则目光清明，灵光四射。

“有两个袁起！”含月震惊.

“你真的决定了么？”镜中，一个声音传出。

袁起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就见一只衣袖在他面前挥动，从衣袖中飞出无数只黑色的小虫，爬在了他的脸上。

“容蛊上身，永不回头，缘起缘灭，皆成虚幻！从此以后，这个世间便再无袁起了！”低沉的声音在地宫中回档。那些黑虫在幻化，与血肉相融，当一切结束以后，黑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缘灭的面孔。

“从今以后，就叫我缘灭吧！”镜中，缘灭起身，默默的注视着冰封里的袁起很久，才转身离去。

至此，这第六面古镜也失去了光芒，含月额头冒出冷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她明白了一切，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如同一个木头人，发呆的看着不远处缘灭。

袁起缘灭，竟是同一个人，难怪他们对待万婷，都是那么的竭尽全力，只可惜如今物是人非，万婷之躯已被旁人取代，否则她一旦明白真相，不知会做何感想。

含月望着缘灭，心中豁然，以往总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无法靠近，现在看来，他也是一个在感情上吃过苦的可怜人。

“明明还爱着，为什么还要为难自己，让对方受苦呢？”含月自语，这是她心里唯一的疑问，而这个问题，也只有缘灭能给出答案。

缘灭依旧在盘膝，但他的身体却开始了第三次的颤动，与前两次不同，这一次裹带有灵力，让这个空间，生出一种势的压力。

含月左右看了看，发现这种压力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对着那六面古镜。

“铃~~铃~~~”古镜产生共鸣，跟着缘灭一起晃动，它们似挣扎，又似抵抗，但镜面上的幽光，却如莹莹烛火，随时要熄灭。

“砰！”僵持了很久，在这种至极的压力下，六面古镜终于崩碎了，黑暗又一次降临，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不再冷清，而是多了一股温暖而熟悉的呼吸。

“守致虚，静无止，心若水，慑心神，致虚极，守静笃，冰心万物......”缘灭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给人一种清晰的感觉，仿佛可以让一个人从迷途中知醒，从朦胧中回神.

“缘大哥！”含月轻喊，凭着感觉向缘灭那里摸索！

“六道轮回！”缘灭忽然爆喝，打出了古老的天功，只见那些散落在地的碎片，被一股力量接引，自主向上空飞去。

碎片裹带着点点幽光，在虚空漂浮，那是古镜残留下最后的光芒，也算是为这里增添了一种异样的色彩.

“缘大哥！”含月看到了缘灭，他已经站起身，此刻正背对着自己施法。

“不要过来！”缘灭发出低沉的声音，他并未转身，直至将所有的碎片磨灭，让这个空间再一次回到黑暗。

“你怎么了？”含月询问，虽然看不见，但凭感觉，她觉得缘灭跟之前好像不太一样。

没有回应，含月发现这个空间仍然在进行着某种变化，上空中，那消失的幽光再一次显现，并且汲取了周围的力量，迅速壮大，最后又分化成六面古镜，将他们包围。

“轮回境！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缘灭低声自语，他脸色凝重，回忆起了当年蓬莱地宫中的经历，又追加了一句，“即使它并不完整！”

“缘大哥！”含月终于来到缘灭的身前，但当她看到缘灭的脸时，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涌上了心头，惊惧道，“你...你的眼睛！”

“别怕，这是幽冥眼，一遇黑暗，就会显化！”缘灭解释，刚才他全力压制体内这股地煞之力，虽然成功了，但还是受到了一些影响，幽冥眼就是其中之一。

“你..你没事吧！”含月后退几步，不敢靠近，只因那双眼睛太可怕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在过一会，我就能恢复正常了！”缘灭解释，他也不想在这个问题纠缠，目光看向那六面古镜，缓缓的说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你知道出口？”含月问道。

“试一试就知道了！”缘灭并没有太肯定，“你先退到一旁！”

含月依言退后，就见缘灭再次盘膝下来，运转六道轮回天功，在面前打出一个黑洞，向着六面古镜吞噬。

古镜颤动，但这一次并没有崩碎，而是从每个镜面中央，各冲出一只光羽，向黑洞飞去，当六支光羽齐聚的时候，缘灭心有所感，睁开了眼睛，看向含月。

含月垂下头，不敢与缘灭对视，虽然自己是无心之过，但事实就是事实，她洞悉了他的一切，若要追究，自己肯定逃不过。

“去！”缘灭忽然发出爆喝，他右手一挥，黑洞消失了，六支光羽如离玄的箭，向着六面古镜子。

“砰！”镜面再一次崩碎，与上次不同，那些碎片在虚空中沉浮，每个碎片上面，都显现出缘灭曾经的经历。

缘灭表情木然，默默的看着自己曾经的点滴，久久未曾言语。

“袁...袁起...”含月怯怯的出声，她主动上前，拉了拉缘灭的衣角，说道，“对..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看的！”

“没什么，多一个人分享是好事！”缘灭非常的平静，看不出任何的喜怒，他转过身，用一双幽冥眼盯紧了含月，缓缓的说道，“但如果多一个人说话，就不好了！”

“你放心！你的事，绝不会从我嘴里透露半分！”含月拍着胸脯，紧盯着那双幽冥眼，认真的说道，“我保证！”

二人对视了很久，缘灭眼中的幽冥逐渐的散去，他的目光率先偏移了出来。

含月舒缓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暗叹自己运气好，他总算没有追究，问道：“我们怎么离开啊！”

“那里！”缘灭伸手，指向头顶，那里有一团幽光正在放大，要如刚才那样，重新分化.

眼看着幽光聚拢的越来越多，而就在这时，缘灭出手了，漫天的碎片被他强行凝聚在一起，向那团幽光包裹，进行一场人为的演化，最后形成了一面全新的古镜。

“出口就是那面镜子么？”含月询问。

“我们所处的空间，其实是在镜子里面，唯有以逆向之法，打破这里的常规，才能真正的离去！”缘灭一边解释，一边拉着含月的手，向那面镜子飞去。

“太好了！”含月很激动，称赞道，“难怪有人说你是天下第一聪明的人！真棒！”

镜子面前，缘灭突然止住了脚步，他看到了其中一个碎片上，显现出的是当年在魔池上空，他与万婷决裂时的场景，那亲手划裂在虚空中青虹，如同在割裂自己的心，让他还隐隐作痛。

“你怎么了？”含月察觉了缘灭的变化。

“没什么！”缘灭回过了神，幽幽的说道，“你记住啊，我叫缘灭，不要袁起，袁起这个名字，我不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