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柱听完分家的起因后,并没有说什么,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过,还是那个样子,但李雪娇却敏锐的感觉他周身的寒意变深了。
秦大柱抬头望了一眼陈春花,并没有说什么,眼里的神色也没发生任何变化,就好像只是随意的望了一下而已,大家都没怎么在意,听了这话,望望大嫂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他还没有埋怨,已经是极为不错的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雪娇总是觉得这个三弟不简单,她以前没见过他,就是原主记忆里有点印象,是个嘴甜,很好说话的小叔子而已,但因为大嫂这件事,李雪娇也做不到完全相信以前的记忆了,认真的打量这秦大柱,越发觉得此人不可小视。
悠地,秦大柱忽的转头,直直的迎上了李雪娇的视线,“二嫂,看小弟我做什么呢?”脸上带笑,语气十分惬然,但李雪娇总觉得秦大柱那一望直直的望进了她的骨里,仿佛如利剑一般,危险又带着寒意,直直的□□她的骨子里。这个二嫂也不是个安分的,在二哥办喜事时,他回来了的,那个时候就觉得这个二嫂也是个泼辣,不讲理的,自然也就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了,谈不上友好,语气也就算不上多好了。
心中一凛,李雪娇脸上挂着笑,回道:“哪里,这不,二嫂自从上次刚嫁来,就再没见过小叔了,这次见了小叔,就难免多盯几眼啊。”脸上笑着,李雪娇心中却已打定主意,以后尽量远着这个小叔子,有多远就离多远,太危险了,她跟他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叔子长得可真真的是一个白面书生形象,也不是说秦大山不好看,只是他们两根本就不是一种类型的,秦大山是刚毅威武的,连带着秦大牛也是高高大大的,而秦大柱却白白净净的,整个一笑面书生的样子,身上无时无刻没有一种很精明的感觉,这小叔子跟这秦家一家子可真有点不一样,可能这就是常年混镇上的人和农家子的区别吧。
秦大柱不喜欢种田的生活,不想一辈子种田,他又有点脑子,在十多岁的时候,就去镇上找了一份工,混到现在,据说已经混得十分不错了。
秦大柱也没在纠缠不休,略略点了下头,就不再提及这个,端着桌上的茶杯,轻轻地抿了几口,继续道:“大嫂,这次的事,你做的太过了。”陈春花没想到秦大柱会这么快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心中暗暗叫苦,这秦家的三兄弟真是没一个好惹,老二打猎,身上有煞气,长年累月的严肃脸,不敢惹,老三别看他笑,但也是个精明不好惹的,记得以前有人欺负了他,他愣是算计的人家赔了夫人又折兵,也不好惹,只是幸好的是老三常年都不在家里,给她的感觉不深罢了,可刚刚那一眼,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愣是在这凉爽的晨间憋出了一身汗。
想想也是如此,陈春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夫,没见过多少市面,而秦大柱确是常年在外混的人,又在当铺里干事,接触的各色各样的人也多,阴私也见得多。再听说当铺管事年纪大了,他又挺行,主家又属意他,不出差错的话,他就是下任管事了,没点气势,没点能耐,怎么可能让主家属意他呢。也不难理解陈春花觉得他吓人了。
陈春花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个字,正暗自着急,这时,里正带人过来了。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陈春花恐怕想拉着里正几人好好感谢一番了吧。
里正和村里几位比较有头有脸的,德高望重的老人都来到了秦家,秦家将他们热情的迎进屋,说着闲话。等大家都在屋里,坐的坐好了,站的站好了,堂屋就是一静,里正他们还是先劝了劝秦父,秦母,直到了解秦父分家的决心后,才道,罢了罢了。也是,但凡叫人来见证分家的,无不是都下定决心了的,怎么可能因为一时的劝慰而改变主意呢,随也不再说话,里正和村里的几位老人看着秦父的动作,都等着做一个见证。
“老大,老二,老三,我知你们都是孝顺的,我和你们娘都感觉心里很是舒畅啊,但我也想了许久,觉得咱这家还是分了好啊,虽说老话说得好啊,父母在,不分家,但有时候分了家才好啊。咱家什么情况,你们几兄弟都知道,虽然老二偶尔打猎补贴家用,老三在镇上做工,每月拿回来的银两也不算少,相比前些年的日子咱家的确好了很多,但是这一大家子日常的嚼用,老大老二结婚,生孩子,都要花钱的,除了田地,银子家里也不剩多少了。”秦父的视线从三个儿子脸上掠过,慢慢的说着家里现在的情景,秦母在一旁并没有插话,只是拿着一块半新不旧的灰黄帕子抹着时不时掉落的眼泪。
三个儿子们看着年迈的父母,心里都是一酸,是做儿子的不孝啊,才闹得老的这般的不安宁,秦大牛想着这都是因为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爹,娘,你们打儿子吧,都是做儿子的不孝,我身为长子,没能为父母弟弟们解忧,还累得父母分家,是儿子没用啊,儿子没用啊。”一个高大的汉子就这样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看着很是滑稽,却令在场的人都感到心酸,秦母一把扑过去,抱着儿子,“我的儿啊,这不是你的错,是娘的错啊,都怪娘当初给你找了这么个媳妇,闹得家宅不宁啊。”说着,就瞪了陈春花一眼,继续抱头痛哭起来。
秦父看着场面成了这个样子,不由哀叹:“娃他娘,你这是干什么,大牛快扶你娘起来,这分了家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你们这个样子做甚,白白的让里正他们看笑话,都这么大的人了,丢不丢脸,快起来。”说着,就站起来,对里正他们拱拱手,“让你们看笑话了。”
里正几人自然连连说没事,甚至还试探的问,要不不分得了。这话一落,秦父就发现几个儿子满含期待的看着自己,心里一软,想说要不就不分了,可转头想着分家了,兄弟之间的矛盾少了,才会更加亲密,再加上以后老三娶了媳妇,妯娌之间一定会产生矛盾的,与其到时兄弟之间有隔阂,还不如现在就分了,便硬着心肠不松口。
几个儿子也明白父亲的想法,看此事无回旋余地,便只好打住。秦母也施施然回到了秦父身旁。
“本来我是打算等老三成亲后在分家的,到时候妯娌之间的矛盾也要少一些,毕竟你娘年轻的时候,那时你们奶还在,没分家时,你娘因为性子温和,可没少受妯娌之间的委屈,我们都体谅,也早有打算,可没想到……不过,反正都是分家,早分晚分也都一样,”秦父边说边拿出家里的地契,放在桌上,“现在家里一共有十五亩地,十三亩田,你大哥是长子,我和你们娘呢还是跟着你大哥住,因此老二老三各得五亩地,四亩田,你们大哥就多得一亩田,可好?你们也不用给粮食,每月就出一百文给我和你娘就行了,由老大家养我们,老大家的,可有意见?”
陈春花知道这是再问她,她自然没什么意见,本来嫁进来之前,她就知道她是长媳,合该担当养父母的职责的,再加上本来因为这事闹的,全家人都对她有意见了,她又怎敢不同意,于是便摇摇头,以示自己没有意见。
秦父满意地点点头,才继续往下说道:“既然没意见,这事就这样定了,家里的这座宅子正屋就留给老大他们,东屋给老二,西屋老三,家里的银子还有一两左右,你们三兄弟一人得两百文,其余的就先留着,我们老的手上也要有点银子,你们看行不,行的话,那就这样分了。”几人都没什么意见,秦父这分家分得可谓是合情合理了。
就这样,写了契书,在里正等人的见证下,秦家正式从一家人变成了三家人了,以后来往就叫走亲戚了。
送走里正他们后,秦父转头对几个儿子告诫了一番:“这次分家,你们也不要去怨你们大嫂,你们大嫂平时也挺好的,孝顺又懂事,对几个弟弟也好,只是人难免有点私心,不值得怪罪,而且以前就她一个媳妇,现在老二媳妇嫁进来了,她又是个好强的,心里有时候不平衡也正常,分了家,不天天相处,也就好了,老大媳妇,你以后可要拿起长嫂的风范啊,爱护弟妹,不要再如昨日这般了。”
秦母虽然心里还是不太舒服,觉得是她害了秦家分家,但她一向听秦父的,也不是不明事理,再加上,本来就是性格好的人,不爱计较,不然当初李家也就不会把李雪娇嫁进来了。因此,也就没多说什么,拍拍陈春花的手,以示不再计较。